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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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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湘绮立在雨中,任雨水瓢泼而下浇在身上。老婆婆的话就在耳畔,话音随风飘散。她忽然觉得老妪的话似是点给她来听的,字句砸在她的心上。与其如此躲躲藏藏担惊受怕,为什么不出去问个究竟?皇上心里,到底是想她活还是想她死?伴君如伴虎,君威难测,只是自己总不甘心在荒野碌碌无为老此一生吧?难道此时便是人生命途的最高峰?继而便是功成身退,碌碌无为?虽然府门落难这一载她也如从云端狠狠跌落凡间,但有定远侯庇护,多少没有饱受风餐露宿的疾苦,比起其他的姐妹要强过百倍。但如今的岁月又似不是她所期冀,那金碧辉煌的庙堂之上怕才是她的天地,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军机大事举重若轻怕才是她的功业追求。闲暇时她总是发呆,军机堂惊心动魄的往事总是浮现眼前;夜里梦间,又多次是在朝堂上指点江山,舌战群儒,好不威风。她暗自感慨,谭湘绮,如何你就如此的不安分,不能踏踏实实地盘算你的日后将来呢?

平静了心神,二人对坐。枯对一灯一茶,神思悄然。

湘绮面对那一盏茶,看着一缕清烟直上,缓缓说:“殿下若是想妥了,尽可回京。”

玄恺陌生的目光凝视她,又气又恨。

“八哥,湘绮不是赌气,也是仔细思前想后,才益发觉得不该拴了你在身边。你毕竟是定王殿下,朝堂的柱石,若只为了我抛下朝堂大事于不顾,似于理不通。你舍身救了湘绮,湘绮已经无以为报,若是心里有着彼此,何必朝朝暮暮?”她一番话说的坦诚,仿佛终于吐露多日的心事,与他赤诚相见。

“你终于承认心里有我了?”玄恺兴奋地一把拉起她的手,仔细凝视她灵动的眼眸,咬咬牙关道:“湘妹,我仔细想了很久,我想带你一道回京。你莫怕,若是他要杀你,我玄恺绝不苟活,我们作对儿苦命鸳鸯可好?总比过如此的做贼般提心吊胆的逃亡要强过百倍。我都在想,当初如何想到要带你逃出京城的?”

湘绮甩开他的手说:“只是头只有一颗,可不能逞一时义气胡乱去试。”

但是眼前之地不可久留,无论如何先寻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容纳歇息再说。湘绮同玄恺收拾行囊立刻上路,马不停蹄地赶路。

“最危险的地方或是最安全的地方。”湘绮在马上叨念着,随口问玄恺:“殿下可知,何处最是安全?”

青州?怕是早已有人去青州搜寻她二人的行踪。湘绮对玄恺说:“你暂且回京,我想去青州寻雪狸的下落,寻到她,我带她去云鹄书院躲避一时。依我的学问,隐姓埋名入云鹄应该不在话下,怕是京城里的人未必能料到这点。待殿下在京城安稳了,再来寻我可好?”湘绮提议,但她心知若是玄恺一走,怕今生今世都难再会首。她说着低头,眸中含泪,却极力掩饰住那悲伤。

自从杜庄主一死,湘绮对皇上这少年帝王的崇敬多了几分阴晦的雾霾,那豪情壮志下掩饰不住隐隐的阴狠,让湘绮想来就胆战心惊,或许这就是伴君如伴虎。

“那我先送你去青州,然后送你去云鹄,待你在云鹄落脚稳妥了,我再回京城!”玄恺忍住悲意坚定的说,此刻又如个男儿汉般顶风挡雨坚毅如山。仿佛他的身子为她遮挡住了眼前的风雨,湘绮倒不觉得大雨浸湿贴身的衫子那么冰冷了,心底反有温温的暖意。他高大的身躯此时就在她眼前,屹立在风雨中,显得是那么可以依靠。

她舒口气说:“你心里有事,莫不如及早回京吧,想来卓大哥和皇上此刻也是眼前缺人,不知在朝堂如何的步履维艰呢。”想自己与他离开京城这些时日,不知朝廷上下是如何的景象,也能想到皇上和卓大哥如何的苦撑大局。

“咱们落魄江湖了,太师那边也未必能安慰到哪里去!你想呀,太后失德被软禁寺庙,太师那边敢不收起尾巴?三两个月,双方怕都要偃旗息鼓,不敢妄动的。”玄恺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要在免战牌高挂的日子里送她远去青州。

初冬的清晨,寒风凛冽。天上飘了蒙蒙的冰渣,分不出是雨是雪,只觉得寒意bi人,连同那天空也变得灰蒙蒙的阴冷起来。不想才不过几日的功夫,深秋将尽,树的丫杈早已变得光秃秃的。虽不是十分寒冷,但是冬意满园坠点了枯枝衰草,看来是一片衰残的迹象。

兴平戴了帷帽垂着长长的墨色面纱披个墨色的斗篷立在庭院内,呆呆望着天空。一双大眼茫然而哀伤,南归的大雁已经绝迹,冻云满天。只她一人孤零零的身影立在宽广的庭院中,背影含了孤单落寞。

身边是嬷嬷们的劝告声,“长公主殿下,卓将军吩咐,殿下的伤不宜着风凉,还请速速回寝殿吧。”

兴平并不理会嬷嬷们的劝告,立在那里发呆。廊上挂了一串儿的鸟儿,是九哥玄恪送来给她解闷说话的,叽叽喳喳的唱着晨曲,她却无心去听。

“驸马爷在青州可有了消息来?”她问,声音沙哑,满是倦怠的感觉。

“听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驸马爷曾给皇上上表,此刻怕还在赶往青州的途中呢,殿下莫急。老太爷过世,怕是驸马爷心如火焚,一时顾不得那么多了。”嬷嬷们好言宽慰,只寻些敷衍的话安慰她。却暗中互递眼色,商议如何应对。

兴平叹口气,满是不符她小小年纪的无奈与忧伤。以往她无忧无虑从不会叹气,近来叹息良多。

“殿下,药煎好了,请殿下服药吧。卓将军叮嘱,先吃点心再服药,早膳都不急着用。殿下旁的话不肯听,卓将军的话还是要听的。卓将军说,看殿下的伤,已经愈合了些,就如此按时用药,不过一个月的光景,就能光润如初了。”旁边是嬷嬷的催促,她却无心再听。她摇摇头,摆摆手就要打发嬷嬷下去。

“殿下,驸马爷不在眼前也是好事。待驸马爷守孝归来,一见殿下完好如初的模样,一定欢喜得不得了。总比见到殿下满脸是伤要舒心不是?”嬷嬷却不肯离开,好言好语地哄慰。

七嘴八舌的劝告,兴平总算回身入殿。她也不肯即刻敷药,对了菱花镜左右照看,见那面颊上依旧有明显可见的烫伤,不过褪去皮的地方新生了些嫩肉,有些瘙痒,她忍不住要用手去抓挠。忽然记起卓柯那嗔怒的模样,含愤无奈的桃花眼,便又觉好笑,忍不住唇角勾出抹笑意,徐徐放下手。她拿起那狼油瓶子看,心想这是什么宝物?她满心地好奇,亏得卓柯如此费尽心思的寻来给她,若不是有这灵药,自己怕是生不如死了。想到这里,便问窗外:“卓将军可曾来过?”

“回殿下的话,还不曾来过。”

兴平扁了扁嘴,有些失望不快。兴平将那药瓶紧紧把在怀里,细声满语道:“那就等卓将军来了再敷药。”说罢就在镜子前坐定,论谁劝也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