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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老鼠吃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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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德宫,湘绮垂个头,诚惶诚惶的随在兴平身后。

皇太后上下打量她,一边听着兴平叽叽喳喳地夸赞湘绮如何医术高明。

皇太后温然含笑地问湘绮:“想不到杜卿家还精通医术?”

“臣,不过会写皮毛,蒙长公主殿下错爱,赏臣个立功尽忠的机会,为皇上请脉。”她只说请脉,请脉是人人都能敷衍的,久病成医的人也不逊色于日日行医的郎中,而且不易看出破绽。

兴平在湘绮左右,时而在前面,时而闪去一旁,嘴里喋喋不休只不停地夸赞湘绮的本领高超,似不关心太后对湘绮的提问。

皇太后也自嘲地一笑:“江湖的偏方,多半是宫中稀缺的,或许就能药到病除,令皇上龙体痊愈。平儿对皇上的一片忠心可嘉。”

“谢太后不弃,臣杜君玉定当竭尽全力,效忠朝廷。”湘绮口里应着,那边高公公递来请脉的红丝线,搭在了皇上脉搏上。湘绮接过递来的红丝线,听宝帐内皇上无力的声音:“死马当作活马医,就让杜卿家一试吧。”

湘绮低个眉,兴平眼明手快为他递来一只梅花绣墩,反慌得湘绮忙告罪道:“殿下折煞微臣了。”心里突突乱跳,这个长公主对他无事献殷勤,果然是为了皇上治病吗?

“平儿赏你座,你便坐吧。”太后道。

湘绮坐在宝帐旁的绣墩上,食指轻按那红丝,心里暗自庆幸。幼时爹爹身边有位随军的穆神医,性格古怪,总爱寻些尸首庖丁解牛般拆骨分肉去翻看,一次她误闯去医堂,吓得魂飞魄散,夜里都要哭醒,被爹爹训斥一番,反连累哥哥们被责罚。穆神医十分喜欢她,平日不苟言笑的穆神医,只要见到她和云锦姐妹就笑逐颜开,逢上她和云锦有个病痛,都是穆神医不离左右的诊病照顾,只那时候,穆神医能露出罕见的笑意。她顽皮,日久天长就爱混去穆神医身边,只是穆神医多是随爹爹在边关,这些年得见的机会日益少了,谭府遇难后,穆神医也不知去向,但她自幼在穆神医身边耳濡目染,还是多少明白些浅显的医理,能敷衍一时。

“杜爱卿,皇上的脉相如何?”皇太后得意地问,似早有答案,故意在等她露破绽。湘绮想,皇上卧病龙体欠安,如此大的事,怕是太医院都倾巢出动请过多少次脉了。她便道:“正如太医院说讲,皇上是痰迷心窍,惊急蹶倒。怕是皇上近来为国事CAO劳,气血两亏,肝火又旺。倒是臣有一祖传秘方,须得用砭石打通身上几处大穴,才能令郁结的气血畅通。”

“好呀好呀,若你会针砭之术,就快快为兄皇疗病呀。”兴平迫不及待道。

宝帐轻动,皇上徐徐开口道:“宫里有太医,总不能病急乱投医,杜爱卿忠心可嘉,平儿小妹手足之情朕心甚慰。都退下吧。”

兴平懊恼地大嚷着:“兄皇不可讳疾忌医的。”

皇太后见玄慎推辞,杜君玉又是兴平这丫头带来,也无奈地一笑,吩咐兴平道:“平儿,状元公是靠诗词策论文章取胜治天下,又不能样样精通的,你莫要纠缠杜状元了,让他留下为你兄皇针砭,你一个女儿家多有不便,随娘退下。”

兴平虽然千百个不情愿,但见湘绮留下为皇上请脉更要疗病,心里也为他自豪,虽然三步一回首走得依依不舍,但还是欣喜湘绮有机会立功。

太监们在一旁伺候,湘绮一眼就看出魏皇后身边的一位得势宦官,就知道这宫里言行要慎重。

宝帐被打开,玄慎侧身而卧,那眼半闭半开,似在打量湘绮。

“皇上,这小病不得马虎,小病不治,大病夺命。皇上目前只是几处经络不通,待微臣用秘方为皇上施砭石。”

她故作认真,取过箱箧中的砭石,就见高公公为难地立在皇上身边,分明是知道她是个女孩儿家,男女授受不亲。而那些砭石是要直接触及肌肤的。

但为掩人耳目,湘绮只得若无其事地吩咐高公公伺候皇上更衣。

“皇上,这砭石触及穴位行过经脉,是会痛。通则不痛,痛则不通,皇上恕罪。”

“恕你无罪,但治无法。只是朕的痼疾由来已久,非一日两日之功。”玄慎感叹。

“只是,有些时这治病,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湘绮在“东风”二字上稍顿,满有深意,玄慎目光看向湘绮,揣摩她的话意。

“啊!”皇上忽然一声惊呼,又慌忙止住声,有些窘态。

湘绮同高公公都凑去问:“皇上,是下手太重了?”

高公公责备道:“状元公,岂能动手如此毛糙?”

“莫bi他,杜君玉也是为了朕的病痛早日痊愈。”皇上费力解释。

“万岁,这针砭走经络还需得些时日,不如,臣给皇上讲个笑话?”湘绮试探着,来之前她便是胸有成竹。

高公公也在一旁眼巴巴地候着,知道她要引开皇上的心神去别处,减轻痛楚。

皇上应了声:“讲来听听!”

湘绮便之乎者也的说了一大篇,高公公同太后身边的几名留下的太监都听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只听湘绮和皇上都顿然大笑不止。

皇上敛住笑道:“爱卿这步子可是站歪,讲笑话与旁人听,如何的自己反先笑了?”

湘绮也洒落地整理砭石说:“若不能逗笑自己,如何逗笑他人?若不能劝服自己信服,他人如何能信?”

皇上沉默不语,似在品味这话中深意。

又说了几篇古言笑话,几名公公听得索然无趣,也分别寻借口退下,掉以轻心。

湘绮见众人远去,大好契机,便改个话题一边不忙不慌地说:“皇上,臣家乡曾经有件趣事,一只小老鼠吃掉一头猛虎,吊眼白睛虎,虎中之王。”

湘绮仔细观察皇上的龙颜,反觉得他似有些迷茫,但聪颖绝顶的他已察觉出端倪,愈发认真地听。

“村里闹虎灾,自那只吊眼白睛虎出现,方圆几十里都是民不聊生,提心吊胆,这虎专吃婴儿幼妇,家畜马匹,官府派兵入山围剿数次都不得,伤不及猛虎半根毛发,反令猛虎变本加厉。势均不力敌,拿那畜生无可奈何。就这时,一朝那猛虎忽然自己死在洞穴里,周身腐烂。”

玄慎的目光聚精会神地凝望她,似在揣摩她的用意。

“仵作去验看那老虎的尸体,才发现竟然是只很小的老鼠钻进了老虎的耳朵,噬咬溃烂,痛死猛虎。可见世间诸多的事很是奇妙,若制胜就要出奇,不按常理出招,千军万马大动干戈难以撼动的巨虫,竟然被一只小老鼠制服打败。”

玄慎眸光中泛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点头道:“这老鼠,也来请缨出征了。”

“以小灭大,螳臂挡车,或生或死,博出性命,输也不碍大局,赢能反掌天下,这赌注孰轻孰重,万岁自会明断。”湘绮道,她偷眼看龙榻上的君王,玄慎也侧头过来打量她,不假思索痛快道:“东风一道,春满乾坤,何苦不为。若是春到之日,冰开云雾散,沉在水下的,自然会浮出来,君无戏言,这注,朕下了。”

湘绮一句:“谢主隆恩。”

她欲跪地叩头,被玄慎低声喝住,玄慎忽然扬高声音道:“杜爱卿,不是着你同定王一道出京赈灾吗?还不速速去准备?你推拿这些下,朕都是觉得身子略松快了些。”

湘绮得了些赏赐,喏喏出宫,兴平早在殿外等候,听说她果然不负众望,欣喜得不住道:“本御就信你无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