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到了约定的这一天。
司空晴早早便来了静风阁，而且还特地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更比平常美上几分。
小青来通报的时候，司空婧还躺在床上发呆。
她此前两天都在王府里消磨，原因是魏尘一直拖着不肯给她画样图，还抓着她陪他下了一天的棋。
一直到昨天晌午，魏尘才好心得踱进书房，帮她把样图给画了，尽管如此，还不忘时不时牵牵她的小手，吃吃豆腐。
昨晚用了晚膳，魏尘才好心放她回来，累了两天，司空婧一夜无梦睡到了早上。
“王妃，司空大小姐来了。”
小青一边说着，一边将帐幔拉起，准备伺候司空婧起床。
司空婧“嗯”了一声，懒懒得从床上起来，就着小青送来的清水洗漱完，再任小青摆弄着发鬓。
“王妃，今日是阑兮阁的舞姬大会，王妃您今日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
小青透过铜镜看着司空婧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忍不住督促，她见那司空大小姐可是特意打扮了的。
本来司空婧比起京师的这些大家小姐们就少几分娇媚之感，小青总想她家王妃什么时候能有点儿成熟的女人味。
“既然是阑兮阁的舞姬大会，我只管看就行了。”
司空婧毫不在意道：“就照平常的来，衣裳，也给我挑一件浅色的。”
司空婧的话在预料中，小青不情愿得撇着嘴：“王妃...今日司空大小姐可漂亮了......”
听着小青酸溜溜的话，司空婧有些无语：“姐姐什么时候不漂亮了？姐姐漂亮我就要跟她比吗？”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听着司空婧语气里透着的不满，小青不敢再劝，急忙改口道：“不过我们王妃长得好，随便打扮一下也不差！”
“知道就好！”
司空婧没好气得白了小青一眼，眼神有意无意得落在桌上那张样图上。
今天就要去见关月冷了，那日在淮王府书房里下的决心也随着计划变化而变得不确定。
心情复杂的司空婧抬眸，看着铜镜里的人儿，忽见小青自作主张给她多戴的花，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一阵厌恶感涌起，司空婧烦躁得一把将那花撤掉扔到地上。
厉声低吼：“小青！是不是我最近太纵容你了？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吗？”
这是司空婧第一次认真朝小青发脾气，她此刻眼中燃着的怒意让小青感到陌生而害怕。
小青被她吼得身子一抖，垂首小声怯怯道：“王妃，对不起！奴婢不该自作主张！”
小青一边说着，一边蹲着身子将她扔在地上的花拾了起来，捧在手里不知该如何处置。
看着小青怯生生的样子，司空婧心中的厌恶感更甚。
但不是因为小青，而是因为她自己，她厌恶的，是自己。
她气自己摇摆不定，抓着心底里那点对于关月冷的自私心理，却一直骗自己只是当他是知音。
方才看见镜子里那个娇艳的人，司空婧便觉得无法直视，心里抗拒着对关月冷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有意打扮好去见他。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深深的羞耻感，从心底里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再瞥一眼桌上的样图，司空婧叹了口气，再开口，语气坚决：“替我更衣。”
小青闻言，急忙将手里的花放到镜台，伺候司空婧更衣，看着司空婧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她有心事却也不敢再开口。
淡蓝色的齐胸襦裙，玄青抹胸上用金色的丝线缀着展翅的白鹤，中间是一轮红月，嫩黄色的披帛亦作同样的点缀。
看着清新脱俗的司空婧，小青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自作主张。
司空婧不同于城中那些大小姐们，她根本不需要那些庸俗的衬托，她就这样也能在众多小姐中脱颖而出。
司空婧出来的时候，远远便看见司空晴一袭粉嫩坐在前厅，小青说得没错，今日的司空晴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美。
脸上施着精致的粉，一双美目流盼，一身粉嫩衬得她的面容更显娇柔，一双朱唇未语先笑，看得人陶醉。
司空婧暗暗感慨，司空城究竟积了多少德，才能生出这么完美的女儿？！
“参见王妃。”
即使是来了那么多次，这里也没外人，司空晴的礼数仍是不落半分。
微微福身时头上的步摇和朱钗清脆作响，古人言，云想衣裳花想容，多半也就是如此这般的景象了。
“这里没有旁的人，姐姐不必多礼。”
俗话说，绿叶衬红花，与她站在一起，司空婧感到自己连绿叶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她脚边的一株小草。
“王爷安排的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请王妃和大小姐移步。”
小青的话让司空婧微微发怔，不由蹙眉：“王爷？”
“是的。”
小青道：“今日一早，渌水姐姐便来传话，道是王妃和大小姐身份特殊，王爷特地吩咐给备的马车。”
司空婧闻言心中一暖，上次出去还是蹭的司空晴的车马，没想到他竟能想到这种小事。
魏尘对她好，司空晴很是替她高兴，当即微笑道：“都说淮亲王性子冷淡，没想到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司空晴说着，亲昵得上前一把拉住了司空婧的手，“妹妹，时候不早了，快走吧。”
想得出神的司空婧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牵住了手，心里有些别扭，故意迟疑了一步，不着痕迹得将手抽了出来。
回头假装问小青：“样图带了吗？”
小青举了举手中的纸筒，道：“带啦！王妃，您都问第三遍了。”
走出别院门口，一辆紫帐亮辕的马车正候在门口，赶车的是个年轻的小车夫，看见人出来，随即颔首低头。
而魏尘此时，早已到了阑兮阁，正坐在天字阁内悠闲得等着“贵客”上门。
想到即将要揭晓的答案，魏尘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一向运筹帷幄的他，第一次感到了不确定性的不安。
到底......她知道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他将代表司空婧那枚棋子拾起，托在手心里心不在焉得看着，眼中笑意难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