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朵朵眼神狐疑地扫了一眼他的装备，“你打猎，用这个？”
她指了指他手里的小锄头，还有背篓，然后就看到某人耳边起了一圈红晕。
还挺可爱的。
被烦闷了一晚上的心情瞬间放晴，她乐不可支地弯起眉眼，也没等这笨拙的汉子想好借口，开口问道：“家里碗筷准备好了吗？”
“……嗯，好了。”秦汉下意识点头，慢半拍耳朵又红了。
唐朵朵笑眯眯欣赏了一会儿，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浊气，脆声道：“那走吧，早点采完药回去，给你做野鸭汤。”
闻言，秦汉眼神亮了亮，这会儿反应无比迅速，“好。”
然后就把她拿的东西一股脑背到身上，跟要插上翅膀飞一样大步朝前走。
唐朵朵瞅着他一眨眼拉开老长的距离，又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有了帮手，且秦汉熟悉山里地形，大概描述了一下草药形状，他还能大概辨认方位。
原本唐朵朵打算消耗一上午，结果没到太阳当空就下到了山脚下。
“我们歇歇吧，顺便喝口水。”
盛夏时节，即便时间再早，只要太阳一出来，便足以叫人掉三斤汗。
秦汉闻声回过头，才发现唐朵朵大汗淋漓，浑身跟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微微一怔，他立刻摘了荷叶，从山泉的上游接了一捧水给她。
“谢谢。”唐朵朵也没客气，接过就大口喝了起来。
等干渴的喉咙终于不再有冒火的错觉，她才发现汉子还直愣愣杵在自个跟前。
“怎么了？”她擦了擦嘴角，仰头看他。
秦汉挪开视线，又意识到什么，挪了回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颚线都紧绷了起来，语气硬邦邦道：“对不起，是我走快了。”
道完歉，他又迅速撇开视线，像是多对视一眼都是对姑娘家的轻薄一样。
不过这一句道歉，倒是让唐朵朵懵了好一阵，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自责没顾上她，让她累着，不禁觉得好笑，心下又是一片柔软。
“我没怪你。”她柔着嗓音，用一块碎布子沾了水擦汗，一边轻声说着：“看得出来你对山里很熟悉，应该是经常来，又时常独来独往，自然会不记得我。等以后有了同伴，就好了。”
她微微侧着头，拨开颈边的发，笑着看向他。
林间吹拂来一阵清风，勾过她额前的发，几缕落到眼帘上，痒得她眯起眼睛，嘴角不自觉抿出了一个酒窝。
浅浅淡淡，就像昨天她送给自己的那束野花。
秦汉从小在村子里就作为绝户不被人待见，男女老少见他大抵都会在背后嚼舌根议论，这样的善意跟温柔，已是许久不曾见过。
他看得入了神，直到几声嬉闹，一颗石头扔进池塘里，炸起巨大的水花，才把他惊醒。
唐朵朵被溅了半身水，拧着眉头站起来，就见到几个熊孩子在山坡那边做鬼脸。
“哈哈，砸到丑丫头了。快看快看，大白天的丑丫头跟死绝户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娘说过，这叫私会，是在干不好的事情。”
“哈哈，一个命不好，一个样子不好，绝配。不过死绝户，听说嫁给你的女的都得被克死，所以你才找丑丫头的吗？她那么丑，你能亲得下嘴吗？”
孩童稚嫩的笑语回荡在山里间，伴随着清水一字不差全灌进两人的耳朵里。
秦汉冷着脸，站在一边不说话。
唐朵朵咬着牙，恨不得过去一个一拳揍得他们屁股开花，可刚站起来，就感觉到身边的人脚步一动，竟是挪开了些许。
她愣了愣，随即眼神一黯，扯了扯嘴角，露出略带嘲讽的一抹笑，什么火气都撒不起来了。
“走吧。”
她拎起背篓，谢绝了对方伸过来的手，径直往前走。
秦汉立在那儿，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眼底划过一丝落寞。
因为这个插曲，回程的路上皆是沉默，气氛压抑到了小院门口，秦汉伸手推开门。
唐朵朵后退了半步，淡声道：“今天谢谢你，我想起家里有事，先走了。”
完美的客套借口，生疏得像是山间那一笑只是错觉。
秦汉回头看她，唇角也绷成了一条直线，静静看着她转身离去，手扶在栅栏上，逐渐青筋暴起……
唐朵朵踩在村中的大道上，越走越气，脚下泄愤一样跺着地面，惊起一片尘土，反倒害得自己呛了好几口。
“咳咳……我真是气昏头了，呵呵。”她走到水边洗干净草鞋上的泥土，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苦笑出声，“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别人呢。”
自我宽慰完，情绪已经平复，她洗干净手继续背着东西往家里走。
这天之后，她便有一段时间没同秦汉再见过，上山也选择了其他入口。
并非心里有气，只觉得与人方便，不愿强求给人徒增烦恼。
而唐家的灶台也正式给三房开放，最主要的原因是唐朵朵要给唐梅熬药，后来唐梅好了以后又缠着她要吃能变漂亮的药。
没错，所有唐家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到唐朵朵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在渐渐恢复。
“该不会是躲在厨房里偷吃口粮，吃出来的吧？”老太太曾经嘀嘀咕咕，还派了大房二房两个儿媳妇去盯着。
然而一连几天，都只看到她在灶台上煎药，当场喝完就出来，一粒盐都没碰。
短短不过七日，再出门时，连乡间小路上的三姑六婆遇见都是满心满眼的诧异。
“哎哟，这是唐家丫头？咋地变化这么大呢，要不是这双草鞋，我都差点认不出来。”赶巧同村的李媒婆路过，一把就拉住她，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直瞅着她的脸，“这是吃了啥灵丹妙药，咋地脸上麻子都没了，这皮肤滑了不止一丁半点啊。还有这身段，长高了吧，起色都好了不少，瞧着像个大姑娘了。”
如果说以前的唐朵是颗不起眼的豆芽菜，别人路过都不会多看一眼那种。那么如今的唐朵朵就是颗逐渐变得水灵的大白菜，李媒婆心里顿时就活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