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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鸿雁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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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一再矢口否认,纪芷湮的疑心渐释,眸光亦温软了下来,她望着他歉然道:“阿熙,对不起。这几日我得知二师兄和大师姐遇袭的消息,着实担心坏了,好几夜都没有合眼。我从小在医谷长大,他们便如我的亲人般,我实在是很害怕他们出了事,所以方才一时情绪失控。阿熙,你不要怪我。”

延陵熙默默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了神色,“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知道,你只是担心雪无伤罢了。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听凌月说,当时雪无伤的部下掩护他们一起逃出来了,只是后来才失散了。我想,以雪无伤的武功和才智,应该不会有事。”

她忧心忡忡道:“但愿如此。阿熙,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答应你。”

她握着他的手,目光恳切,“我求你,为我设法寻找雪师兄的下落。若有他的消息,一定要来通知我。”

延陵熙望着她,一时心里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见他久久不语,她复唤了一声:“阿熙。”

延陵熙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丝落拓的神采,很快抬头笑道:“好,我答应你。”

才说着,便见屋外传来云意兴奋的声音:“小姐,我们已将人迎回来了。”

纪芷湮欣喜若狂,下意识便要从软榻内起身,浑不知自己脚上伤势未愈,并不宜走动。亏得延陵熙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微笑道:“我扶你慢慢走出去。”

她感念地点了点头,遂在他的搀扶下,缓缓地往外走去。

花丛外的草地上,丫鬟帮忙掀开轿子的帘布,云意伸手,小心搀扶着轿中一个眉目秀丽的年轻女子下地。

彼时的她站在门外,而凌月则站在数十步之遥,两人隔空相望,俱是泪盈于眶。

“小师妹。”

“大师姐。”

久别重逢,又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师姐妹二人自是有好一番话可说。这头一样,纪芷湮要问的便是遇袭当夜的事,当着凌月的面,她自是也说了自个儿心头的疑虑。

谁知凌月听了纪芷湮的话,秀美微蹙,断然道:“小师妹,此事绝非纪相所为。”

纪芷湮精神一振,双目炯炯放光,追问道:“哦,大师姐何出此言?莫非你知道,那一夜是谁对你们暗下杀手的?”

“我……”凌月的声音复低了下去,她用眼角的余光略往延陵熙的方向打量了一眼,见他亦是满脸紧张地望着自己,遂摇了摇头道,“那夜情形极乱,我们只顾着抗敌逃走,旁的根本什么也顾不上。只是我敢拿性命担保,此事绝不会是纪相所为。”

纪芷湮沉吟不语,一时也拿捏不清凌月所言究竟是真,还是为了顾全她和纪昀晟的父女情面才故意为他开脱。

凌月和延陵熙对视一眼,复道:“小师妹,你怎么不说话?”

她抬起头来,眸光波动,似极挣扎,“大师姐,果真不是我爹爹所为么?我只怕,只怕你是为了不教我难过,才故意拿这话来哄骗我的。”

凌月脸上绽出如释重负的笑颜,“傻丫头,自然不是这样。我说不是纪相所为,原是有理由的。此番师父派我前来帝都,为的就是让我来给小师妹作伴,怕你一个人势单力孤,教人给欺负了去。师父还说,他和纪相是多年故交,情谊深厚,特命我带着书信前来拜会。你想,纪相原是咱们师父的故友,又怎有对我和二师弟暗下杀手呢?”

说罢,她还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给纪芷湮看,外头写着端正四字:纪相亲启。果真是玉虚子的亲笔。

纪芷湮拿着信封来回地看着,喜极而泣:“果真是师父的字迹。看来此事真的与我爹爹无关,亏得不是爹爹所为,否则我便是死,泉下也无颜再见大师姐和二师兄了。”

见误会冰释,延陵熙撇撇嘴道:“眼看要嫁人了,也成日没个忌讳,死呀死的挂在嘴上,也不知你是有几条命能经得起折腾?”

耳畔风声呼啸,却是一个玉瓶直扑自个儿面门而来,延陵熙闪身艰险躲过,顺手一捞就免了它玉碎当地的悲惨命运,戏谑而笑:“小湮儿,三年不见,你功夫没见长,脾气倒是愈发见长了。你可当心这样泼辣,我六哥他不要你。”

纪芷湮面上一臊,恨不得飞过去撕了他那张嘴,偏偏此刻行动不便,遂骂道:“你生得这样一张坏嘴,当心这辈子都娶不着媳妇!”

延陵熙脸上的笑意略凝,随即满不在乎道:“嘿,我这辈子原就不打算娶亲的,你就甭替我操这份心了吧。”

她便笑道:“好,我可听见你说这话来了。待来日你娶亲的时候,看我怎么笑话你。”

年少时的玩笑,便如洒落树隙的阳光,伸手一抓一大把,总不将它放在心上。待到岁月流逝,往事沉淀成山,你才知彼时的一句玩笑话,竟蕴藏了那样的情深意重。

往后的大半个月,是纪芷湮来到帝都后难得的安静时光。她在府里跟着昭娘悉心学习宫中礼仪规矩,一并了解着宫中的权势平衡、利益微妙,慢慢领会着上位者御下的要领,一点点走近那个权力巅峰的世界。因为渐渐的了解,她才愈发能体会延陵澈站在万丈光芒之后的隐忍艰辛。

另一方面,凌月的忽然到来也让她有着实的欢喜,师姐妹二人闲时叙话作伴,更多的时候研讨医术,竟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青山时的潇洒快活。

偶尔的惊喜,大抵就是延陵澈不时派人传递过的书信,一字一句,诉尽相思缠绵之情。自打上次相见之后,或许是怕多生事端,延陵澈再没有来过,但几乎每日不断的书信却从皇宫不断递过来到纪芷湮的手里。白纸黑字的缱款,往往更胜言语的缠绵,两个人的感情在一来一往的信件中日渐深笃,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有时只是信来得迟些,她便得倚门痴痴地等上半天,任谁来劝也不肯回去。每日睡前总要见她将信捧在怀中来来回回地看上几遍才能入眠,云意和凌月每每看了,也只得是摇头叹笑,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时她甚至是伏在书案上睡着的,笔犹握在手中,油墨染了她的面庞,愈发衬得她颜静如画,侧影娴雅。而桌上铺开的宣纸上,大多只有一句诗: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昔人有云: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莫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