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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鬼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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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凌月干咳了两声,“皇后夸下这样的海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自个儿的舌头。须知宫中人心难测,机关算尽,皇后说话行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纪芷湮的眸光略扫了眼芳茗,满不在乎道:“大师姐也忒小心了些。此处站着的都是自己人,又怕什么?再者,本宫心中是极信任芳茗姑姑的。”

芳茗眉心处微微耸动,眸光较之平日亦清亮了许多,福身道:“得娘娘真心相待,奴婢万死不辞。”

纪芷湮腾出手来扶了她一把,眸中带笑,如一弯浅浅的清月,“姑姑不必行此大礼。咱们寻常说话,随意些就是。姑姑如此,只怕是要羞煞那两位没上没下惯了的了。”

说罢,红唇一努,对着凌月所站的方向,眼中满是促狭。

岂料此刻云意已将方子交给小宫女回来,赶巧听到这一句,立时插腰道:“好啊,趁着我不在,小姐便拿我们姐妹二人来做筏子取笑,来讨好芳茗姑姑。凌月姐姐,此事你可还能依着她?”

凌月朝着云意眨了眨眼,心领神会,俱是大笑:“自然不依。她这般说咱们,便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

“不错,正是这个理儿。”

说罢,这两人齐拥而上,一左一右将纪芷湮给围堵住,直呵得她笑得花颜乱颤,口中不断地求饶。

“姑姑,姑姑快救救本宫。”

芳茗久居宫中,看惯了尔虞我诈的心计,拜高踩低的冷漠,却极少见主仆间这样言笑不羁的,不觉亦被当下的气氛所感染,心下暖融融的。她忙上去隔开云意和凌月二人,将笑得岔气的纪芷湮护在身下,“两位姑娘也玩闹够了,便饶了皇后娘娘罢。再闹下去,可真是要喊太医来救命了。”

见她拱手求求云意,又转而哄哄凌月,话儿又说得巧,两人大笑几声便也作罢了。

闹了一番,纪芷湮的妆容倒有些乱了,经芳茗提醒,遂到后头更衣。她出来后喝了口茶,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些时日怕是不会太平,宫中一应饮食都谨慎着些。不光本宫的,你们的也是,只怕用不了多久,玉华殿那位就要按捺不住动手了。”

见她面色凝重,芳茗等人皆不敢掉以轻心,便郑重地答应了。想着来日山雨欲来的阴霾,众人的心情皆有些沉重起来。

往后几日,延陵澈皆留宿于未央宫中,帝后二人同寝同食,形影不离,鹣鲽情深,几乎到了人人称羡的地步。

据闻,一名宫人晨起去唤帝后起身时,从半敞开的门扉间偶然撞见天子正手持螺子黛,温柔含情地为皇后描目画眉,耳鬓厮磨间,说不尽的情意婉转,竟和寻常夫妻间般和乐融融。而每日延陵澈命人送入未央宫的赏赐便如流水般的源源不断,这样的恩宠炙手可热,终到了六宫侧目的地步。

一时间,六宫中人无人不知未央宫新晋的纪皇后深受恩宠,风头一时无两。便连素来横行霸道的慕太后这些时日亦称病不出,彷佛也忌她三分。

这一日,玉漏更深,红烛渐无泪,宫闱之内俱是一片静寂无声。

因着还有几分奏章没有看完,延陵澈哄了纪芷湮睡下后,便披衣起身,独自一人来到西暖阁的侧殿点灯批阅奏章。

苏喜早在门外候着了,见了他出来,忙不迭地行礼问安,却被他摇了摇手示意别吵醒了纪芷湮,便悄悄地往侧殿去了。

批阅了一会儿,疲困袭来,兼之夜深露华浓,延陵澈亦不觉有些乏意,只是不敢耽搁政事,动了动臂膀,勉强支撑罢了。

忽然听见门扉打开的声音,一个宫装模样的女子手捧小乌木盘,上头放置着一碗银耳莲子羹和几色小点心,轻手轻脚地上前道:“更深露重,皇后娘娘体恤皇上深夜批阅奏章辛苦,晚膳时特意吩咐奴婢给皇上准备了几样夜宵。还请皇上略用些罢。”

苏喜随驾一侧,将拂尘甩到另一边,满脸堆笑道:“芳茗姑姑辛苦了,皇后娘娘当真是有心。奴才一会儿定会劝皇上用了这些夜宵的,断不会教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心意。”

延陵澈见了她,眼中似有几分讶异,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奏章之上。却见芳茗小心地将东西放在桌上,却在凑近他时嘴唇微动,彷佛低低说了一句什么,随即提高声音道:“娘娘说了,莲子羹清心补气,最适合皇上饮用,还请皇上勿要太过操劳,保重身子要紧。”

延陵澈目光一变,神色如常,挥挥手道:“朕知道了,你下去罢。”

芳茗称是,恭敬地退了出去。她出了门后,却并不回房,反而是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行去。

谁知正好遇上夜半去解手的云意,她揉着惺忪的双目,望着芳茗已远去的背影,纳罕道:“咦,大半夜的,芳茗姑姑不去睡觉,往那没人的地方去做什么?真是奇怪。”

她说完打了个呵欠,夜里湿气重,风吹着身上便觉冷得很。她急着跑出来不曾披衣,此刻不由颤抖了一下,耐不住困意袭来,便急匆匆回房去了,再不去想芳茗的事。

待芳茗走后不久,延陵澈便有些坐不住了,招了苏喜到跟前,低低吩咐了几句,两人便一前一后出门去了。

令人惊奇的是,延陵澈去的方向,和芳茗正好是一致的。

一路上,他神色极谨慎,左顾右盼,见无人时便加快步子,有人巡逻时便暂且躲到暗处避让。苏喜心中纳罕,却不敢开口询问,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深知在帝王身边当差,最要紧的就是谨言慎行,要学会做一个哑巴和聋子。

到了不远处,隐约见着前头似有一道人影,延陵澈停下步子道:“苏喜,你在此处等朕。”

苏喜垂首道:“是,奴才遵命。只是夜色漆黑,皇上千万要当心。”

“你放心,朕晓得。”说话间,人已走远。

延陵澈往前行了一段,止了步子,望向早已在此等候的女子,沉声道:“夜深人静,你着急递信给朕究竟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