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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护荷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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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驻足想了一阵,想着自己甚少出宫,对各处并不熟悉,思虑再三,并不敢走远,便去了离未央宫较近的御花园。

越往前走,离御花园越近,便越能闻到空气中那一股混合了百花幽香的馥郁芬芳,和着微醺的凉风,直熏得人昏昏欲醉,心中的烦恼便也冲淡了许多。

到了御花园,才发现这儿彷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所在,满园的春色关不住。即便是毓秀钟灵如青山,到了这个秋来万物萧条的季节,亦是满目的萧肃之态,何曾还能如这里般的繁花似锦,一年四季皆是赏不完的美景秀色。秋来百花辞幕,可这里依然姹紫嫣红一片,开得极热闹。各色花卉中,尤以菊花和木芙蓉开得最盛,你一丛来我一簇,彷佛争奇斗艳般的比美。花团簇锦中,别有一番旖旎的风情。

她信手捻了一朵紫色的秋菊在指尖,穿花拂柳而行,渐渐来到了太湖边。她见此处景致幽静,少有人迹,走了半天腿脚亦酸软了,遂倚在凉亭内看了半日的湖水。不知不觉,竟倚着栏杆睡着了。朦胧间,彷佛听见有人在谈话,彷佛是一男一女在争执,声音听来似有几分熟悉。但她梦中迷迷糊糊,却也听得不尽详实,依稀只听得“雪儿”、“姐夫”等零星几字,彷佛是有什么争执。声音渐行渐远,待她入梦渐深,便也很快将方才之事抛诸脑后。

梦境一转,四周渐起了茫茫无际的白雾,从四面大方涌来,将人围在其中,直分不清东南西北。举目四顾心茫然,她团团转得心焦,正待张口大呼,谁知那些茫茫无际的浓雾忽然散去,竟到了青山底下那个碧水青山环绕的白马镇外郊来。

她心下生疑,警戒地眯眼打量着四周,忽然耳内传来溪水的潺潺流动声,还有男女压低声音的偶偶谈情声。那嬉笑之声,竟如此似曾相识,彷佛从前在哪里听过一样。

蓦地转身,便见小溪一侧,一对年轻男女正背对着坐在一块大石两侧,举止亲昵,笑语晏晏。纵然没瞧清正脸,她已然湿了眼眶,因为那女子正是数年前的自己,而那俊秀的青衣男子正是延陵澈。此情此景,一如当年定情之时。

怔松间,那男子摘了一朵野花递到女子面前,温柔含笑道:“湮儿,这朵花长得好看,我为你簪在发上好不好?”

女子的面颊便如三月里的桃花般绚烂动人,流霞似火,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愈发面红耳赤。就在他倾身欲为她簪花之际,耳畔忽闻惊雷炸响,狂风大作,她猛然惊醒,才发现方才的温柔相对竟只是南柯一梦。一时间,心里又是怅惘又是难过。

她大梦初醒,抬头看一眼天空,见天色暗沉,乌云压境,厚重的云层之后不时闪动着骇人的刺眼光芒,彷佛惊龙嗤伏在天,蠢蠢欲动。她便知道是大雨将至,想着自己出门已久,又恐云意等人寻不到自己着急,遂连忙往未央宫的方向行去。

也亏得她惊醒得早,足下生风般地赶回,才赶得及在大雨倾盆而下的前一刻回到宫中。只见她前脚才踏入檐下,后脚天色便瞬息万变,云层翻滚如海,雷声大作,声响惊人,狂风之后,豆大的雨滴便劈里啪啦地落了下来。雨势极大,不多时檐角各处便有雨水滑落,在地上汇聚成小河。

她略退进去几步,转身望着身后声势浩大的雨势,不由擦了把冷汗道:“这样大的雨,亏得是回来得早,不然被淋上这一身,只怕非受寒生病不可。若真的病了,可不知要受那两个丫头的多少唠叨。”

正说话间,听得身后脚步声悉悉索索传来,却见宫人们分两列而出,一个个脸上皆是满溢的喜色地,迎上前来道:“皇后娘娘可回来了。眼看天色暗沉,将下大雨,奴婢们左等右等不见娘娘回宫,可真是要急坏了。”

纪芷湮颔首示意她们起身,心中狐疑,望着她们道:“可本宫瞧你们的样子,倒不像是担忧之状,反而像是极高兴的样子呢?”

忽然,她的眸光触及殿前的那一株株在风雨中飘零不定的荷花,哎呀一声,返身就要冲进雨幕中。亏得身后的宫女眼疾手快给拉住了她,着急喊道:“娘娘,外头雨大,您乃千金之躯,可万万不能出去。”

可她也只能抓住一时,并困不住纪芷湮的去势,她回身重重甩开了小宫女的手,便欲再度冲入雨幕中。幸得此刻宫人们皆惊醒过来,见此情景,再管不得许多,纷纷扑上前去抱住她的大腿,婉言劝道:“娘娘,万万使不得。雨下得这样大,您只身出去,受了风寒,只怕是要有损凤体的。请娘娘保重身子,奴婢们求娘娘了。”

合多人之力,纪芷湮终于动弹不得,目光却紧紧锁在那些被大雨打得片片凋零的荷花之上,扶着栏杆,不觉红了眼眶哽咽道:“那些荷花……那些荷花……六哥……”

宫人中有伶俐的当即明白了她的用意,手一挥,带着几名宫女迅速地撑伞步入雨中,用一层透明的烟笼将那些荷花拢住,使其少受风雨之害。

外头风雨极大,一来一回,那几名宫女身上衣裳尽湿,跪在地上身子直打颤发抖,却极力忍住了寒冷,颤声道:“娘娘,那些荷花已护住了,娘娘无须担心。外头风大,雨势渐紧,还请娘娘移驾进殿去,以免招受了风寒,奴婢等万死难辞其咎。”

纪芷湮含笑问为首的那名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宫女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温柔敦厚的脸蛋,恭敬道:“回娘娘话,奴婢名唤如画。”

纪芷湮点一点头,“如画,很好。今儿你带着人护得这些荷花安然无恙,本宫心中甚喜。你们一个个皆有功,只是此刻你们身上衣衫浸湿,不宜久立,先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再来领赏罢。”

听得皇后夸赞,又要论功行赏,几名小宫女面上皆露出喜色,磕头道:“奴婢谢皇后体恤,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