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谦欲言又止，“……性命无碍，但是……唉，陆承业下手太狠，用火柴棍夹住刀片在她脸上划了一刀，整容也整不好了。”
脚步蓦然一停，靳重光俊俏的脸突然就苍白了几分，他垂落的掌心慢慢地拧紧，努力压下心头那一抹异样，冷漠道：“没死就好。”
——他有多少年没有心软过了？在商场这样一个尔虞我诈的环境里，他只要有一秒钟的迟疑，很有可能就会钻入别人的陷阱里，一败涂地。他的哥哥，不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那个家伙害死吗！
半年前，靳家大少爷靳昊因为一个女人日日流连于酒吧，每晚都喝的酩酊大醉，就在一个雨夜，他醉酒驾车误闯红灯被路边的车撞倒，当场脑死亡！开车之人，正是陆承业！当时，几家公司正在争取一个代理权，靳昊一死，陆承业立刻夺得代理权，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陆承业是主犯，方绵熙是帮凶。筹划半年，一招得胜。
靳重光坐在沙发上，衬衣袖挽至臂弯，长指按捏眉心，他为什么会心软？因为那个晚上他强占了她？多么脆弱，跪在床上，抱着他的手臂绝望的哭求，求他放过她。他狠的像是个刽子手。
日落西沉，靳重光悠长的眸光落在窗外昏暗的街景上，慢慢的变得坚韧如石。他救她一次，算是给了她报酬，从此两人，再不相欠！
医院病房里，绵熙额头上包着纱布，就算是注射了药物昏睡过去了，仍然紧缩眉头，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贱人！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狠狠地一巴掌抽过来，她被打得滚倒在地，头发又被扯住，硬生生的将她拖了回来，“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全天下就我最坏？你知不知道靳重光为什么会选中你？”
“愚蠢！他会以为是你害他大哥成了植物人，恨你入骨！”
“怎么坐完牢出来还是这么傻？”
“你真该去死！”
“你这个贱人！”
“亏得我还会对你心软，一定是因为你这张脸，这张专门会勾人的脸！”
“绵熙，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不如毁了你的脸吧，你们女人不是最在乎这个么！”
她破败不堪的身体毫无生气，犹如一个破布娃娃，嘴里吐出血来，眼睁睁地看着陆承业面目狰狞地拿着刀片靠近，“不……不……”
撕心裂肺的痛楚从额头上传来，她竟然叫不出口，因为无人可以求救，谁也不会在乎她，谁也不会来救她，她早已被所有人抛弃。
眼前一黑，闭上了眼睛。她只愿就这么死了。恨意难消。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前，绵熙没有睁开眼睛，疼痛刺激的她失去了知觉，连意识都是模糊不清的。
“还在装死？”靳重光的声音慢慢传来，好似最尖锐的利剑刺破了她的耳膜，恍恍惚惚的，她听到了他熟悉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
她发不出一丁点声，赤红的双眸溢出泪水，恨意席卷着怒火，几乎要从眼眶喷射而出，她紧咬着薄唇，目光变得冷冽无比。
“多么可惜……”他欲伸手抚摸她受伤的脸颊，她惊恐的往后退，目眦欲裂的盯着他，好似在看一个厉鬼，“陆承业下手未免太狠了，毕竟……怎么说都是前女友……”
靳重光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幽冷的眸光只盯着她的伤口，“不过……这次也多亏了你。”
他还来找她做什么？羞辱她吗？他已经达到他的目的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
她声音沙哑的发不出一个字，目光紧紧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他高傲的站在她面前，好似一尊神像。
单手插袋，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方绵熙，你得到你的报应了。”
一命换一命，大哥的死，方绵熙和陆承业都要付出他们的代价！
绵熙的眼球瞪的老大，直直的盯着他，“靳重光，你利用我对付陆承业，现在你做到了！”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冲着他喊道，“我们互不相欠！”
她的一切都被他毁了！
坐牢半年，陆承业的背叛，绑架，毁容……这一切，她都还了！
“互不相欠？”听到这四个字，靳重光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肃杀，他的确想过跟她互不相欠，但是，他不允许！
他伸手扼住她的喉咙，看着她狰狞而无助的神情，想要哀求她放手，却又带着一丝倔强不屈，“你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
她是一个对付靳重光的重要武器。
绵熙不知道他究竟想怎么样，她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四周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靳重光才放开她的手，他转身拎着自己的外套，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绵熙的心提了起来，心跳的很快，见到他就要转身走出去的时候，她以为可以放下悬着的心了，只听他的声音悠远传来，“方绵熙，你逃不掉。”
她的眼睛慢慢瞪大，眼泪倏然而落，顺着脸庞慢慢滑下，她逃不过，为什么？
她的确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为什么？
脸颊上的伤口通过神经末梢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她伸手抚摸着脸颊，纱布层层包裹着，她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狰狞的伤疤，她不愿意想起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陆承业在笑。
他居然在笑？
她真的卑微到如此地步！卑微的任由他们宰割！任由他们欺凌！
为什么他们可以肆意践踏她！
难道她以为一切都完了？她以为自己真的报仇了？陆承业还是好好的，难道她以为自己成功了？
方绵熙，你别傻了，你根本斗不过他们，你只是他们尔虞我诈的商场中的一枚棋子。
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现在，你的价值没有了，靳重光便一脚把你踢开，难道你还要再这样下去吗？
难道你受的伤还不够吗？
绵熙的双手捂着脸颊，隐忍着心里和身体上的剧痛，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她没有办法，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