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澜到达宫门前时，被守门的禁卫军拦了下来。她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领头的禁卫军，黑漆漆的眸仁针芒般缩着，阴冷、危险。
那禁卫军头领被她这眼神看得后脊背一寒，可强忍下这种不适，依然呵斥道：“皇宫重地，擅闯者死！”
月澜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倒不是很在意。
身后紧跟来的侍卫看到这情景，勒住马，立刻拿出腰牌：“穆王府的人，速速放行！”
领头的禁卫军一怔，竟是连忙让出了路。身后的侍卫却是不上前，只是招招手，那领头的禁卫军立刻回身向宫门的方向跑去，不多时，竟是弄了一张凤撵。
宫人抬着凤撵来到月澜身前，放下，恭恭敬敬立在一旁。
月澜骑在马上，余光扫过那凤撵，神情懒洋洋的，“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王爷说了，如果您先到了宫门，就把您用凤撵送到御花园，王爷正在御花园等您。”
“是吗？”月澜哼了哼。
他倒是猜的准啊，自己一定会先到吗？
想到身后车辇里的两人，她一刻都不想多呆。翻身下了马，上了步辇，而领头的禁卫军这才看清楚她身上穿的，竟然是凤袍。这明明是……想到什么，却不敢多说，立刻低下了头。
月澜借着宫人的手上了车辇，很快就到了御花园的入口。
在那，穆天胤着一袭同色的锦袍，正等在那里，看到月澜，眼底明显有惊艳的光一闪而过。快步走来，到了她面前，伸出了手。
月澜倚着凤撵，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指骨修长，因为养尊处优，泛着如玉的光。又因为常年练武，掌心有一层薄茧，她像是没看到一般，站起身，越过他的手，走了下去。
抬凤撵的宫人看到这一幕，立刻低下了头。
这个皇宫里，连皇上都惧怕穆王三分，而这个女子竟然直接无视穆王递过来的手，这女子……到底什么身份？就在他们以为穆王定然会勃然大怒的时候，穆天胤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淡定地收回手，她不来就他，他就去就她。
长臂一伸，竟是直接揽住了月澜的腰肢。
月澜眉头一拧，回头瞪他：“给我放手。”
“本王不放。”穆天胤俯下身，脸靠得极尽，说话时呼吸喷在月澜的脖颈上，温热酥麻，让她极不自在，再次强调一遍：“你放不放？”
穆天胤看她真的是恼了，才讪讪松开手：“澜儿，你脾气越来越大了。”
“看不惯你就别看。”
“得，本王错了还不成……”
穆天胤薄唇一扬，朝着她笑得痞气十足。
这看在月澜眼里，却是一幅流氓样儿……
“你就是把自己笑成一朵花，我把你休了这件事也不会凭空消失。”
“好了好了，本王什么都依你还不成？你就当在穆王府做客，本王把你当菩萨供着成不成？”穆天胤凑近了低声哄着。
月澜倒是没想到穆天胤会主动说这些，她正愁要怎么脱身，这样一来不是正合她意？
可他会这么好心？
“你说真的？”还是忍不住偏头，想要再确定一次。
只是，她并没有注意穆天胤此刻挨她极近，转过脸的同时，朱唇堪堪拂过穆天胤的脸。她顿时僵愣在了原地，穆天胤也怔住了。半天，才忍不住喟叹一声，双眸极亮，深深看着月澜，“澜儿，本王真不知道……你竟然会这么主动？”
月澜恨不得把刚刚那一幕直接从他的记忆里毁掉，咬着牙低声威胁道：“我、是、不、小、心！”
“澜儿，你又口是心非了，本王知道你的心意。”他一下握住了她的手，按在胸口，“本王的心意，澜儿，你还不懂吗？”
懂你妹啊！
她咬牙，刚想抽回手，却听到身后不远处，一道娇笑声清泠泠地响起：“凌，穆王和穆王妃感情可真好。”
月澜顿时像被噎了一下，手也忘了抽出来。
回头，就看到十步开外处，柳飞妍和墨凌并排而立。柳飞妍身上还披着他过大的外袍，更是显得整个人娇小玲珑，几乎是被他抱在怀里。墨凌的绿眸被琉璃灯反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隐隐的，月澜感觉他似乎在生气，那种隐忍不发的怒意让她皱眉。
是自己看错了吧？
生气，他有什么气好生的？
美人在怀，好不得意！
眼涩地看着那对男女，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把甩开穆天胤的手，转身就走：“走了走了，不要在这碍着别人的眼了。”
穆天胤瞧着她阴晴不定的脸，回过头又看了看隐在暗处的男子，嘴角扬起，目光一滑，落到柳飞妍的身上，微微一颌首，也不再管两人什么反应，快走一步，跟了上去。颀长的身影跟着埋头向前走的女子，眼底暗光沉沉浮浮，道不清也说不明。
走了几步，伸出手，又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月澜身体一怔，脚下动作未停，挣了挣，没有睁开。想到身后两人此刻的动作正落入另外两人的眼中，转过头狠狠剜了穆天胤一眼，却是没有再睁开。
穆天胤笑得像是偷腥的猫，果然只要抓住她的弱点，逐个攻破，早晚有一天，她的心还会再重新属于他。
“凌？凌？”
瞧见两人走远了，柳飞妍回头刚想说什么，却看到身旁的男子紧抿着唇，目光落在不远处，竟是冷得发寒，她怯缩了一下，“凌，你、你怎么了？”
墨凌回神，低下头，看向她，瞬间恢复了正常，“没什么。”
想了想，又道：“走吧。”
“……衣、衣服。”柳飞妍却像是羞红了眼，低着头脱下身上的外袍，白皙的小手捏着衣服，双手递给了他。
墨凌接过，却是重新披在了她的身上，“风凉，穿着吧。”
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让柳飞妍的头垂得更低，从墨凌这个方向能看到她一截细白的脖颈，在琉璃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突然就想起了蛇君山上，有一年，那个人也是站在他面前，固执地站在那里，露出那么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倔强地不肯离开：“我已经是半妖了，回……回不去了，你、你得收留我。”
他的心突然就疼了一下。
回到现实中，视线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眼神更加柔和，强压下了刚刚心口看到那一幕的不郁，耐心地替她整理了衣襟，直到她被包裹的密不透风，才轻声道：“走吧。”他的声音本来就低沉，加上动了情，更是轻柔的入骨，柳飞妍飞快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地“嗯”了一声。
两人并排前行，风吹乱了两人的发，交缠在一起。
柳飞妍重新低下了头，视线却是不经意地滑过刚刚月澜站着的地方，寒光锋芒般惊乍而出，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