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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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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镇,又走了许多山路。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起伏的山峦像一条黝黑弯曲的线条,将灰暗的天际隔开。一半是蒙胧如灰,另一半却乌黑一片。

远近几十里路,不见一户人家。

今夜,注定只能在郊野渡过,好在他们一行十人,若有什么应急事故,还有应付。

大伙围着刚刚升起的火堆,盘腿坐下歇息。

陆远之始终围在朱小朵左右,而她的眸光始终如丝如线地落在如胶似漆的静歌与筱君身上。桔黄色的焰火在风中东倒西歪,又翩跹映在他们幸福的身影上,简直是羡煞了她孤苦的心。

一路的颠簸,安安和平平似乎累了,还未吃过晚饭就早早卷在她身边睡了。

陆远之替孩子们掩了掩采买回来的单薄褥子,坐回她的身边,还未开口,她却垂了眸急急道,“不用再安慰我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静歌可以这般开心,我应该替他高兴。”

他盘腿坐下,手里拿着一个鼓鼓的水囊递过去,“你能真正开心就好,只怕你心事重重。”

她接过已经揭开了塞子的水囊,仰起头来一口气吞了几大口凉水,清凉之意顿时延着喉间迅速下溢。也里也顿时舒服了许多,又饮了一口,将其咽下后,喘气道,“有你陪着我,我其实挺开心的。你都看得开,我为何不能看开呢?”

陆远之回给她一个安稳的笑意,接下她递来的水囊,将木塞重新塞回去。

朱小朵立即道,“走了一天的路了,没见你喝过一滴水,不渴吗?”

他摇头,“不渴。”哪是不渴,只是备的水不多,不到真正撑不住的时候,他断然不会浪费一滴水。旋即垂下头来,埋在双臂中,偷偷地舔了舔干涩的双唇,又迅速抬头,笑道,“饿了没有?”

朱小朵望了望身后的安安和平平,摇头道,“不是很饿,让他们再睡一会儿,唤他们一起晚餐。你和小妹采青先吃吧,别管我。”

他又坐近了半寸距离,“我也不饿。”

忽然想起十四郞来,朱小朵算了算日子,被十四郞解救,已经有两月有余了吧。十四郞的声音不知是何故,竟然从以前的魅力十足变得低沉沙哑。他亲耳告诉她说,寻着了机会,他们还会见面的。他是不是还没有彻底的把握,摆脱端木锐的控制?

她把心中所想告知陆远之,旋即见他紧张起来,“你是说十四郞已经清醒了?”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敢确定,但是破庙那一次,确实是十四郞救了我们。他也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所以不能和我们相认吧。西域摄魂术,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让十四郞这般受人控制没有自由?”

拿着肉脯与烧饼走过来的采青落坐草地,接上他们的话道,“西域摄魂术是一种迷人心性的妖术,没有人可以摆脱它的控制,除非受控制的人有着非人的意志力。但摆脱它的机率也是微乎其微。赵燕将军一定是还深陷其中,至于你们所说的破庙里救急的那个蒙面人,还有和救我的那个人,可能不是赵燕将军。”

朱小朵蹙眉,目光落在焚焚燃烧的火焰当中,“那又能是谁?”

十几米开外,筱君的那两个仆人一边走近,一边垂头丧气地说道,“公主,我们没有猎着一只牲畜,看来今夜只有饿肚子了。”

不待这两个仆人走近,朱小朵已经让极不情愿的采青和自在,拿了几包用黄油纸包好的肉脯和烧饼递过去。

筱君倒是不客气,接过去立即开始狼吞虎咽,也不顾满手都沾满油腻,一瞬间的功夫就连吃了两个饼,最后在黄油纸中一一番了一遍,看实在没什么佳肴,这才作罢,满嘴鼓鼓道,“谢谢小朵姐姐。”

这话音刚落,她立即皱起眉来,抚着肚子缩卷成团,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青红皂白,额头登时冒着细密的汗珠。

身侧的完颜静歌全身紧窒,握住她的双肩揽进怀里,不知该如何安抚她,“筱君,你哪里不舒服,你怎么了?”

在侧的众人都被愣住,不明不白地看着她一瞬间的功夫,就起了满脸的红疙瘩,身子缩卷成团,抚着小腹成虚脱状。她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来,“毒……”

旋即大口大口喘气,整个脸上长满红色疙瘩,其余之处苍白起来,抬手虚弱地指着朱小朵,眼里露着无辜,“有毒……你……你好狠的心……”

这是赤裸裸的陷害。

待朱小朵明白过来之时,一个响亮的耳光登时响在耳畔,掌抂她的那人扇得她身子一斜,一阵阵眼花缭乱。等她的视线清晰起来时,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双黑色马靴,上面缀着的红色宝石在焰火中熠熠生辉,两侧还佩着两把月弯刀。顺着这双靴子向上望去,竟然是昔日里疼她宠她的完颜静歌。

她摸着火辣辣疼痛的右颊,眸子里倏地涌起潮湿的雾气来。

完颜静歌一双黑眸森冷望来,映下她慌乱委屈的身影,“解药拿来。”

“我……”朱小朵急欲解,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像流沙般倒流回去,咽得她一阵涩痛,望着他幽深黑亮的眸子里落下自己委屈落寞的影子来,越发觉得心口钝痛。

完颜静歌发了急,翻转掌心之时,已经握了一把锋利的月弯刀,直迫在她的身前,“拿解药,否则我要你小命。”

陆远之一把将朱小朵拉回身后,与他迎面相对。身侧的采青与自在亦是拔剑相对,立即拉开了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而完颜静歌却半点不被这四对一的场面所震慑,反而越发锐气铮铮,握紧了手中的月弯刀来,咬牙说道,“若筱君有什么事,我要你们偿命。到底有没有解药?”

陆远之挺直了脸膛,整个身子笔挺如剑地站在他身前,只道,“我们从不曾给你们下毒,又何来解药?”

筱君已在草地上痛得又滚又爬,一片片青油油的嫩草在她的手下被摧残,被扯碎。

完颜静歌立即转身,双手揽紧身子虚软无力的筱君,慌得措手不及,“筱君,你忍一忍,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