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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亡国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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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朵亦是冷冷抬目,目不转睛地望定十米开外的粉衣女子。哪里又是那个温顺可怜的月娥,分明能从她的冷眸霜面中看出她仗剑天涯的羁旅生活,殊不知她宫女身分的背后,有着一段嗜血如魔的杀手生涯。

自在亦是一惊,眨了眨眼,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女子,这才看清,“月娥,怎么是你?”她直接能从月娥身上看出一股杀气,还有一股江湖人士的锐气。再看一看她双手叉腰,又握紧冷剑的姿势,俨然一副轻挑傲慢之姿。

若不是功夫深厚,何来这样的泰然自若?

朱小朵漠然握紧了拳,“自在,不要理她。她是陆远之派来的,平平便是她事先带走的。枉我待她如姐妹,原来是一个不要脸的细作。我们走。”

她拉紧自在,欲转身离开。

就在一瞬间,身后一股阴风逼近,自在急急拔剑,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就料定了月娥会从身后偷袭。

便听一阵刀光相撞之声,自在与月娥已经大打出手,各自过招几招,平分秋色。

月娥大敞双臂,朝后退开数米,脚尖在青石地面上划过一道不浅不深的印痕,最后缓缓站称脚来。

而自在亦是朝后退开,一股来自敌人的冲击力迫她将剑深深扎住壁缝里,连擦出一阵电光火石。

月娥心知,二人的功夫都在伯仲之间,便识趣地说道:“自在姑娘,采青敬重你是一代侠女,不愿和你大打出手。只要你将皇后娘娘交给我,我便饶你一命。”

自在的剑被所入壁缝里,她不废吹灰之力拔开,只听长剑一阵脆耳响声,“废话,我自在岂是不打就妥协的人。皇上命我保护娘娘的安危,岂能容你半路劫人。你是替陆远之那阴险小人来劫人的吧。你想劫,可是我们娘娘铁了心要跟皇上在一起呢。陆远之要脸没脸,要皮没皮,穷追猛打的,劫了我家皇子与帝姬,还想抢走娘娘不成吗?”

她是越发不服气,手中的长剑寒光闪闪,似要将空气给破在两半来。

月娥气道:“不许你侮辱我们皇上。”

自在哼声,“陆远之也配当皇上,他简直该下十八层地狱。”

月娥半眯起眼来,知道她是要激将于她,便笑了笑又道:“你和我打,只会两败俱伤。你何不留着一条命,去护你家皇上的性命呢?”

朱小朵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实在忧心,站在中间的距离朗朗吼道:“自在,你拖住这个细作,我去找静歌。”

自在挥剑冲刺,“娘娘小心,这里便交给末将了。”

月娥见朱小朵跑远,急着去追,却被半路的自在拦截,二人又大打出手,各不相让。

走了好长一段路,天空时不时的落下一堆残灰,有时还烈火正盛,在呼啸的风中当头砸下来。

朱小朵左躲右逃,一路之上曾经那些辉煌宏伟的宫殿建筑都成了残垣断壁,宫人的尸体倒毙两旁,有的被炸得尸首异处,有的被炸得缺胳膊少腿,还有尚且留有一口气的呻痛残喘。

所到之处是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鲜血沿着已被炸得坑坑穵穵的玉阶上缓缓下流。

曾经这座气势辉煌的皇城血流成河,那些宏伟雄阔不复存在。

朱小朵想从最近的路去劫住静歌,可是前面的路被炸得深深陷下去,又只好绕道。

看着这一目一目的场景,血肉模糊,残喘连连,她身下的双脚不听使唤地酸软下来,本是想急急迈步,却硬是走不快。好几次扶着身侧的断壁险些瘫软,又要灵巧的躲过天下炸下的炮火残灰。

如此下去,怕是她也要被炸成肉酱了。

倒毙两旁的,除了宫女太监,也有手握枪剑的御林军。

她生怕其中一个就是完颜静歌,不敢去看,却又不得不看,看着一具具四肢不全的尸体,小小心脏一下下被触痛,又一次次庆幸,还好不是静歌。

从天上落下来的,是灰石,是炮火,也是血雨,落在地面上,斑驳成片。

她好几次跌倒,又硬撑起爬起来,声音早已在白日里寻找平平时喊得沙哑,“静歌……静歌……”

身后突然有御林军冲来,一个个满面是灰,血迹斑斑。她隐约在炮火声中听见他们的对话声。

“快去中巷,皇上被困在中巷,快去救驾。”

领头的约莫是个将领,带着几十余人朝前冲去。

而倒地的朱小朵一身灰败不堪,哪还有人认得她是皇后娘娘。

她急急爬起来拖着一个人,“皇上在什么地方?”

“中巷,皇上被困中巷了。你是哪宫的宫女,还不快逃命……”

御林军已经远去,她紧拽着那将士不愿放手,还想细细打探,可是被他猛地一撇开,迫得她几步踉跄--中巷,静歌在中巷,她要去见静歌。

思君心切,也早已不顾身心疲惫与炮火阻扰,硬是穿过重重巷子行至中巷。

然而,当她来到中巷时,见到的却是成片成片的尸体,倒毙的人都穿着染满血迹的铠甲,依旧是尸体不全,甚至可以看见肢体与头颅被炸得血肉模样。

放眼望去,约莫数百人,重重叠叠地堆在一条三四米宽的巷子里。可从死相中窥见,他们生前是被炸飞半空,又重重摔下来叠在一起的。

这里是前去西华门的必经之路,难道这一堆御林军便是静歌带领的千余人?

尸体倒毙,分不清谁是谁,尤可见铠甲衣衫上还有烟火缭绕。

朱小朵的双腿顿时一软,急急扶住身侧的墙,擦得掌心破开一大片皮来,“静歌,不能是你,千万不要是你,静歌,静歌……”

她全身瘫软,缓慢地跃过那些尸体,踩着绵软的的肢体简直是如临地狱。

远处,有一具身着水蓝色锦服,一身血迹斑驳的尸体被一个将士压着,断开一只手,还有汩汩的血往下滴落。

她忽而想起来,今日的静歌便是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袍,腰勒玉带,发后束冠。她顾不得尸体成片,踩上去猛地往前奔走,几次跌倒,摔得满脸沾满了尸体的血迹,“静歌,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