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份比尚书府的大小姐高贵太多了吧？”
“我听说这位大小姐是庶子嫡出，不过就算她是嫡出，比凤小姐也差了些，不说旁的，就说凤小姐的父亲那可是当今的丞相大人，文官之首。尚书可都是归他管辖的。”
……
外头的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刚好的传入到杜如燕的耳中，她双眸喷火，手紧紧的攥着手帕，她这一生最恨的就是别人提及她的出身，庶子嫡出！！
是她永远的痛。
明明不过是天邑那种小地方来的人，偏偏出身从哪个方面都比她高出不少。
今天她就是要将这高贵的人儿踩在脚下，让楚京的百姓们都看看，尚书府的大小姐又如何，丞相府的二小姐，长公主的亲女，也得给她让行。
“原来是丞相府的妹妹啊！”
杜如燕稳定了心神，扶着丫鬟的手，走了出来。
“哇，这位大小姐长得好漂亮。”
杜如燕生的一副好相貌，传至其母，否则不然也不会那么得尚书祖父的疼爱，尚书给她的培养都是按照嫡女进宫做皇妃的规矩来的，一颦一笑，大方温婉。
“听说这位大小姐很得尚书大人的疼爱，这副相貌若是我家，也是捧在手心里疼啊！”
“你可拉到吧，你那鸡窝里能飞出这样的凤凰来？”
听到众人对她的赞叹，杜如燕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遥遥望着凤柒的马车，看到那普通至极的马车，眼底露出一抹不屑，瑶妹妹说的果然没错，凤柒在丞相府根本不受宠。
这样就更好了，她踩了她，想必丞相府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凤柒而找上门来。
“妹妹，今日不巧我有要事急着去办，所以还请妹妹行个方面，他日姐姐必定登门拜访，可好？”
凤柒的马车里，妲苏听着杜如燕那做作的话语，气的小脸鼓鼓，“这个杜如燕好不要脸，她一个尚书府的庶出女儿，还敢跟小姐您攀亲戚姐妹。恶心！略……”
“妹妹——”
外头杜如燕看着凤柒不敢露头唇角笑意微深，又扬声喊了一通。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位凤小姐不会不敢冒头吧？”
“看她的马车似乎在丞相府过的不算好，丞相大人对原来的大小姐现如今的三小姐苏雪瑶非常宠爱，对于她这个十几年不在身边的女儿，估计没有那么多亲情啊。”
“估计她都不知道尚书是多大的官，反正不管多大的，也不是她这个不受宠的能得罪的吧！”
整个楚京的人都知晓，凤柒出身虽然高，但是十分尴尬。
以为她打小在边城天邑长大，丞相府对她一直是放养的状态，最近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得了太子的婚约却偏偏不被太子喜欢，甚至传言太子要解除婚约。
如今凤柒空有县主之名，其他的却的的确确都没有。
不少人看起好戏来。
“有好戏看了诶！”
“嗤，什么天邑县主，就是个缩头乌龟。”
“没错！没想到尚书府的小姐都比这位天邑县主高贵，果然是小地方来的。就是上不台面，胆子太小。”
……
听着外面越发不堪入耳的话，妲苏快气疯了。
追白也是，他手中捏着马鞭，想要将那些胡乱掰扯的人舌头都给剿下来，可是他知道不行，如果这么做了，他势必会给凤小姐带来麻烦，到时候以死谢罪都不能弥补。
“既然妹妹不愿相见，那姐姐就得罪了，实在是因为有急事要……”
“不让——”
冷淡的嗓音从马车中传出，随后一抹雪白映入众人的眼，雪肤红唇，丹青色的纱裙衬托着她翩翩如仙，娇小的身影立于马车之上，冷冷的看着与她几丈相隔的杜如燕。
“嘶——”
马车上的少女，凤眸微挑，脸孔精致而美艳，如今依然倾城，他日完全长开恐怕倾国都不为过，还有那通身冷冽尊贵的气质，摄人心魂，让之前小声逼逼凤柒不是的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啊，相比较，尚书府家的大小姐容颜反而不算漂亮了，皮肤没有凤小姐白，眼眸没有凤小姐亮，头发也没有凤小姐柔顺。
连气质这一块，杜大小姐都不如她这个来自天邑小城的少女。
杜如燕脸色黑沉，该死的，苏雪瑶不是说凤柒是乡下来的女子，粗鄙的很吗？怎么她看着不是这样？
明明自己受过宫廷嬷嬷的训练，可是与她一对比，自己仿佛是……
杜如燕眸底闪过一抹嫉恨，随后抬起头，嗓音柔柔：“妹妹，不过是行个方便而已，不用这么小气吧？我姑姑是府中的夫人，咱们之间也算是表亲……”
“你说错了！”
“什么……”
杜如燕突然被凤柒打断，有些懵逼。
凤柒冷冷开口：“我娘亲是长公主，我的表亲可不是你尚书府的人，你的姑姑，是丞相府的杜姨娘，不是夫人，还请你不要乱给她扶正。毕竟你一个尚书府的小姐，没有资格管我丞相府后宅之事。”
“噗！”
围观的百姓们偷偷笑出声。
“你——”杜如燕脸色惨白，凤柒的话，还有百姓们的嘲笑让她脸皮一阵红一阵白，根本挂不住。
“你让是不让？”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凤柒说着，慢慢抬起眸，目光含着一抹寒意，射向杜如燕，一字一句：“你让不让开？”
“不让！！！”
杜如燕被凤柒这样的态度气疯，她怎么可能愿意让，如果让了，今后在楚京贵女圈她还如何立足？
“哦。”
凤柒冷淡的应了一声，百姓们眼神热切而八卦的看着她，期待她记下来的举动。
“追白，回来吧。”
“是，小姐。”
追白颠颠儿的回来，众百姓和杜如燕一愣。
难道这就完了？
杜如燕心头一喜，暗道凤柒果然是不敢得罪她的，强行装，装不下去了吧？哈！
“凤柒，算你识相……”
杜如燕话音刚落，就见娇小的人儿手轻抬，指着她的马车，对她的马夫下了命令。
“撞上去。”
“？？？”
“……”
什么玩意儿？
撞……撞上去？？？
百姓们惊呆了，杜如燕也是，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扬起嘲讽的冷笑：“凤柒，我看你是疯了，我是尚书府的大小姐，你要撞我的马车，难不成是打算跟我尚书府结仇吗？”
凤柒站在马车上，冷冷淡淡回了一句：“为了你，尚书府不至于跟我丞相府结仇。”
说白了，你不配。
杜如燕明白她的潜台词，气的脸色青红，眼见凤柒的马夫上了马车，扬起马鞭驱赶着马车，向着她的马车直挺挺的行驶过来，要是她不让，必然会被撞上。
“凤柒，你疯了吗？”
杜如燕嗓音有些尖利起来，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站在马车上的凤柒，寒风吹起她长长的墨发还有裙摆，仿佛欲乘风而去的仙人，精致美艳的容貌上挂着冰冷的神情。
凤柒懒得搭理她，追白眸底扬着兴奋，凤小姐这性子他可太喜欢了。
没错，就该这么嚣张！！
杜家又如何，尚书府又怎么样？
碰上镇国公府，他们都得认倒霉！！！
凤小姐果真不愧是主子瞧上的姑娘，够嚣张，够跋扈！！！
“凤柒——”
看着凤柒的马车真的直挺挺的撞过来，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杜如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头更是怕极了。
这要是真的撞上的话，自己不死也得残了！
“你这个疯子！！”
杜如燕低吼一声，忙命令自家的马夫，“快，快避让。”
“……是！大小姐。”
马夫想要控制着马向后侧方避让，然而因为太过害怕手不住的抖着，马在原地来回踱步，马车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你干什么！还不快拉住啊！！”
杜如燕大声吼着，手扶着马车，身边的丫鬟拉住她，防止她跌出去。
“大……大小姐，这马不受控制啊！”
马夫快哭了，前方，追白赶着马车，离她们还有数丈的距离，杜如燕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妹妹，表妹，二小姐，我们避让，我们避让！！！”
最后，在离杜家马车几尺的距离间，追白一拉马绳，高声喝道：“吁——”
杜如燕吓得瘫在车上，脸上冒出一层热汗来，丫鬟见状伸手要给她擦汗，被她狠狠打掉手背，“还不扶本小姐进去！！”
“是，大小姐。”
看到杜如燕灰溜溜的进了马车，周围的百姓唏嘘不已。
这位丞相府的天邑县主，脾气真刚啊！
“驾！”
等杜家挪了马车，追白勾了勾唇，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车经过杜如意的马车的时候，凤柒听到杜如燕怨恨的嗓音——
“凤柒，这件事，没完！”
凤柒嗓音清冷，“随时奉陪。”
杜家马车中，杜如燕恨得咬牙切齿，“调转马车，去丞相府！！！”
“大小姐，您现在去丞相府，不是上门找没脸吗？”
“啪——”
杜如燕回手甩了说话的丫鬟一巴掌，眸光怨毒的盯着她，“你这是在笑话本小姐吗？”
“小姐，奴婢不敢。”
丫鬟跪在她的脚边，杜如燕踢了她一脚，见她露出痛苦的神情，眉梢挑起一抹笑意，“就是这样，你痛苦的表情，会让本小姐看着心情愉悦些。”
“这是奴婢的……荣幸……”
丫鬟捂着心口断断续续的开口。
“去丞相府。”
“是，大小姐。”
外头的百姓看着杜家的马车调转车头，跟上了凤柒的马车，不由的眼露八卦。
“尚书府的大小姐这是不记打啊？”
“诶，你忘了，她的亲姑姑在丞相府可是受尽宠爱，这要是在丞相府里，天邑县主未必不吃亏啊！”
“走，跟去看看。”
“走走走——”
大街上的百姓跟着两辆马车，向着丞相府而去。
妲苏撩开车帘，看了几眼之后，说：“小姐，杜如燕的马车跟上来了。她不会是要来丞相府告状吧？”
“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杜如燕的性子就是这样，她受了委屈根本不可能等以后，何况她还有一张王牌在手呢。
“有好事百姓也跟上来了。”
追白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闻言，凤柒唇角轻轻勾了勾。
“让他们来吧，也该让楚京的百姓知道知道，丞相府凤柒的，存在了！！！”
“小姐打算怎么做，这时候丞相大人好像回来了，杜姨娘一直受宠，要是她和杜如燕哭诉一通，丞相大人可未必会偏向您呀！”妲苏担忧的看着凤柒。
生怕她一会被责罚。
“怕什么，一会回去之后你先去一趟长寿院。”
“去长寿院？”妲苏眼睛一亮，“是去找老夫人来救场吗！我知道了。”
救场吗？
老夫人未必会救她，但是如今在丞相府她暂时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她了。
“可要是老夫人万一不来……怎么办呀？”妲苏就担心这个。
凤柒沉思了一会，随后附耳交代了她几句。
“你去了之后就这么说，其他一概不提，明白吗？”
妲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驶进丞相府所在的大街上，离着半天街距离的时候，一匹汗血宝马突然当街冲了出来。
大街上一团乱，下一瞬，那马一个高跃，落在了凤柒马车旁边。
“凤柒——”
熟悉而低沉的嗓音传来，凤柒眉梢一挑，抬手撩开车帘，看着突然又冒出来的孤夜白，“世子，这是要作甚？”
“办点公事。”
孤夜白唇角翘了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凤柒：“……”
“别想太多，只是路过罢了。”
世子爷似乎还在生气，说完之后，一扬马鞭，马发出高昂的嘶鸣声，哒哒哒的渐渐离去。
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凤柒一头问号，不过很快就没心思去想了，因为丞相府已经到了。
从马车上下来，刚踏上台阶，身后又传来一阵吁的声音，随后，杜如燕扶着自己的丫鬟从马车上下来，快步跟了上来。
门房看到凤柒回来，想到杜氏的吩咐，打算去禀告一声，刚要离开，就看到杜如燕，忙殷勤的上前行礼。
“奴才见过杜小姐，杜小姐今儿怎么有空丞相府了？是来找三小姐吗？还是夫人啊？”
听到下人的称呼，杜如燕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故意咬着字眼大声说：“本小姐来找本小姐的姑姑，杜夫人！！！”
“原来是找夫人啊，小的这就带您过去。”门房客气的说着，至于凤柒，他全程眼皮掀都没掀一下。
妲苏见状上前拦住他，“等等！”
“干什么？”
门房不耐烦的反问妲苏。
“你没看到二小姐回来啊？不知道行礼的吗？”
门房眼露鄙夷，却也知道自己这样是落人话柄，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奴才见过二小姐……”
不等凤柒回答，他就自顾自起来，瞥了妲苏一眼，“还不让开，没看到我正要带贵客去见夫人吗？耽误了时辰，你是想要挨板子是吗？”
“什么夫人，就是个姨娘，你个小小门房胡乱给我们丞相府定夫人，老爷知道吗？”
“哎，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门房脸色一变，这是大街上，加上不知因为何事，这次门口的百姓似乎有些多，且都是看着丞相府门口的，妲苏这话是赤果果的打杜夫人的脸面啊！
要是他不反驳，之后杜夫人岂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二小姐，您能不能管管你这没规矩的丫鬟？这要是在府中这样说话，主子们可不得掌嘴她？”门房斜眼看着凤柒，眼底带着一抹威胁之意。
凤柒轻勾红唇，“我的丫鬟，规矩都是我教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是奴才多嘴，她这么跟奴才说话也就罢了，可对于夫人不敬，咱们可是可以直接动手的！”
闻言，杜如燕露出一抹欣喜的笑，“的确是，妹妹啊你这丫鬟可是真不懂规矩。”
“不过二小姐刚回来，不懂府中规矩，这次就算了吧。”
门房想到凤柒在老夫人跟前得脸，也不打算将人得罪死了，只要她知道厉害就好。
他以为自己这是做人情，却没想到凤柒根本不领他的情。
“不用你算了，本小姐一直以来也受够了，从我回府，你们对杜姨娘张口闭口就是杜夫人，看样子上次说的话，还没让你们长好记性啊！！”
凤柒冷冷一笑。
“妲苏，去长寿院请老夫人。”
“追白，在这里等着本小姐的父亲，让他老人家回来移尊步来一趟正厅！”
“是，小姐！”
妲苏和追白同时应声，妲苏兔子一样的蹦进丞相府，门房压根没来得及反应，至于杜如燕被凤柒一连串的话惊呆了。
回过神来，她疯了一样的看着凤柒。
“凤柒，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一会不就知道了吗？不是要去告状的吗？还等什么呢？”凤柒瞥了杜如燕一眼。
被她提醒，杜如燕才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忙让门房带她去迭丽院，她不信自己的姑姑拿这个刚回来的凤柒一点办法没有，今天她一定要让她尝尝得罪自己的下场。
凤柒转眸看了眼还在看热闹的百姓。
“一会麻烦父老乡亲们一件事——”
“凤小姐说。”
“天邑县主你说。”
围观的不少百姓对于凤柒感官颇好，觉得这样一个救过边关百姓的女子心底必然是善良的，加上大家都不是傻子，刚刚他们几人的话没有刻意压低。
老百姓们生活在楚京十几年之久，对于丞相府的一些事还是了解的。
杜氏一直没有被扶正，可是因为她受宠丞相府一直唤她夫人，她自己应下了，不少百姓是很瞧不起的。
大楚最重礼节，没被扶正就这样大刺刺的，实在有些难看。
还有一点就是，凤柒的母亲，长公主在楚京的名声非常好，她乐善好施，曾经在宫中还未出嫁的时候每逢十五和寒冬都会去城外布粥施援，楚京不少人受过她的恩惠。
对于长公主的女儿，大家自然更亲近些。
“凤柒先谢过各位乡亲父老了。”
*
迭丽院。
杜如燕和门房赶到杜氏的院子里，她刚小憩起来，正靠在暖炉边用着时下新鲜的果子，看到杜如燕的时候，杜氏面色一喜，“如燕来了，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呢？”
“姑姑，我这次是被逼无奈才来的。”
杜如燕一进迭丽院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杜氏忙挥手让门房下去，门房徘徊没动弹，对上杜氏不善的眼神，硬着头皮说：“夫人，杜小姐这是被咱们的二小姐欺负了，二小姐还当众说……”
“说什么？”
杜氏一听这事跟凤柒有关，眼皮就是一跳。
“说您不是府中夫人，只是个姨娘，根本没有被扶正。”
“咔擦！”
杜氏手中的碟子落下地，摔了个粉碎，她脸色苍白，“她……凤柒当众说的？”
“……是。”
“还有呢姑姑！”杜如燕怕杜氏还不够生气，又将自己在大街上与凤柒的事说了一遍，又添油加醋的说：“凤柒满嘴对您都是不敬，您怎么说也是她的庶母，她这样实在太过分了。”
庶母这个字眼刺痛了杜氏的心。
杜氏抓着杜如燕的手微微用力，杜如燕被她抓痛，“嘶，姑姑，你抓痛我了。”
“哦，没事吧。”杜氏没有任何关心杜如燕的意思，心中只想弄死凤柒。
“你先下去吧！”
门房应了一声，默默退下。
杜氏抓着杜如燕又问了一些话，确定了之后，她抬起头，“杜嬷嬷，你立刻去将老爷请回来！”
“春花，你去含烟楼，给本夫人把那小蹄子叫到正厅中来。”
“是，夫人。”
“姑姑你要怎么做？”杜如燕满眼期待的看着杜氏。
杜氏轻抚了下她的头发，说：“你记住关于我夫人不夫人这件事不得在你姑丈跟前提起，等你姑丈回来了你只管跟他哭，然后说你祖父很生气，让你来问问他，是不是两家子不打算做亲戚了。”
“姑姑，您这是——”
杜如燕不傻，杜氏这样做，不就是在逼姑丈做个决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