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谢家的嫡女？叫什么来着？”老国公已经许久不问朝堂事了，对于如今的年轻一辈了解的不算很多。
像谢雨柔这样的压根入不了他的眼，都是老管家告诉他。
“回禀老国公，是叫谢雨柔，之前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呢，和苏家的三小姐一样，很是出名。”
“哦！”
老国公颇为冷淡的应了声，又问：“凤柒呢？”
“她刚回京中，就算地方上她神医之名远播，但是在京中知晓的人反而不多，倒是因为和太子殿下的婚约之事，被不少人暗中骂着，说她高攀了。”
“高攀？凤柒是长公主之女，太后亲外孙女，又有县主之名，配个贵妃之子怎么就高攀了，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对于太子独孤绝，老国公是不喜欢的，眉梢带着油然的厌恶。
只是陛下选了他做储君，若是有朝一日他做了皇帝，他也会对他毕恭毕敬，忠心不二，只是如今他不过是个太子，还不够格让以军功起家的镇国公对他另眼相看。
“说道这位太子，之前不是有一位太子妃了吗？老夫记得叫苏柒，曾经获封武安君的！”
老管家面色一变，“老国公，这位已经不是武安君了，她被贬斥了，因为通敌叛国，被挂在城门口示众三日才扔去了乱葬岗。现在可是禁忌。”
“嗤！什么禁忌，还没登位，就将自己当成皇帝了。”对于将苏柒打成不能提的禁忌这件事，除了独孤绝这位太子还会有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毕竟当时陛下可是陷入昏迷中，根本无暇处理这件所谓的叛国罪！
一切都是太子一个人独断专行的。
“可惜了。”
老国公眸光微暗，他看了眼身后的比武场，那里隐隐的还能透出一点光线来，耳边还有镇国公家男儿们的呼喝声。
“那孩子，当真可惜了啊！”
***
丞相府。
凤柒将一些毒药配置好之后，看到薛嬷嬷已经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薛嬷嬷忙快步走来，福身行礼——
“小姐。”
“午膳呢？”
薛嬷嬷为难的开口，“因为您一直闭门不出，送来的早就凉了，其他院子倒是有厨师自己热着，可是咱们这里……”
凤柒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向西斜，已然过了用午膳的时候了，这时候恐怕大厨房那边也没有什么吃的，毕竟杜氏她们自己的院子里都是有小厨房的。
凤柒的含烟楼自然也是有小厨房的，只是没有厨师罢了。
“知道了，就将那冷掉的膳食端上来吧！”
“小姐——”
薛嬷嬷惊得抬起头，一脸憋屈，“您是何等身份，怎么能吃这些剩菜剩饭呢？”
“没事，吃不死人。”
凤柒早期做死士的时候，便是生的都吃过，这样的膳食又算的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凤柒眸光微眯。
说起来回来有几日了，她这位便宜父亲还一直没见过她呢，不说别的，光是原主该有的一些待遇，怎么着也该争取争取，免得有些人会认为，她合该受这待遇。
薛嬷嬷含着泪端了冷掉的膳食上桌，凤柒看着一丝热气都没有的三碟菜，还有一碗米饭，微微扬唇。
这倒是比她在天邑城的饭菜精致多了。
到底是丞相府，就算是苛待，这待遇也比天邑好上几分。
凤柒知道杜氏等人用的膳食肯定比她这里的要精致可口的许多，从前她是死士的时候，饭菜一直很简单，后面在军中都是吃大锅饭的，坐了太子妃之后，膳食倒是上了几个档次。
但是在谢雨柔故意显摆过一次之后，她就知晓，独孤绝对她是从来都不曾上心过，至少在他的心里，她就只配吃那样的膳食。
她不在意，却不傻。
“味道还不错。”
凤柒津津有味的吃着，薛嬷嬷看这一幕，心头发酸。
小姐可是长公主的女儿啊，居然会对仅仅三道菜就食之有味，可以预见在天邑城的时候该是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薛嬷嬷眸底寒光微闪。
不行，这件事她怎么着也得告诉那位去——
迭丽院
杜氏睡醒起来后，下人就端来一碗早就在锅上热着的血燕。
“夫人，用些血燕吧！”
“嗯。”
杜氏轻轻舀了一口，吞了下去之后，问道：“含烟楼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回禀夫人，很安静，这位二小姐自从回来就没怎么出来过，甚至于跟大小姐那边也很少来往了，府中人都说她没良心，在天邑城的时候要不是大小姐照顾她，她指不定都养不大呢。”
“啧，这人呐一旦上了高处，就不会乐意和之前知道自己在云泥里过过什么生活的人在相处的。”杜氏眼中冒出一抹精明看好戏的光，吩咐道：
“将这话传到含烟楼那边去。”
“是，夫人。”
这时，苏雪瑶从门外走进来。
“母亲，苏长情太过分了。”
“怎么了？”杜氏放下血燕，眉梢一扬。
苏雪瑶坐在杜氏对面，愤愤开口，“今日在先生那边作诗，先生夸赞了苏长情有天赋，有才气，她不过是个天邑来的乡巴佬，凭什么就想把我比下去？”
“母亲，父亲还让这个乡巴佬记在你的名下，等过些日子您正式成了丞相府的夫人，她不就能变成嫡出的，压了我一头不成？母亲，你说怎么办啊！”
满腹怨气在遇到杜氏的时候倾泻而尽。
闻言杜氏眸光微暗，“这件事母亲也没办法，是你父亲这么要求的，不然对你父亲的名声也不好，放心吧，就算之后她沾了母亲的光成了嫡出，也不会越过你去的。”
“等过些日子母亲就给她找个婆家打发了，绝对不会让她以嫡长女的身份出嫁。”
苏雪瑶这才觉得心口畅快了几分，“是该这样，不过是个乡下女子生的野货，能在京中安家嫁人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母亲记得给她挑个‘好的’。”
“好啦，母亲知道，你如今最重要的事是练好琴棋书画，过些日子便要到春节了，开了春你也该及笄了，这婚事必然得商谈起来，在这个之前，母亲得让你父亲松了口风才行。”
杜氏一心让苏正德扶她为正，可是府中老夫人一直不同意，加上她虽出自尚书府，可身份上也只是个庶出，苏正德面上不说，心里头还是有几分意见的。
“母亲现在就指望你能够讨了太子殿下的欢心，这样母亲就胜券在握了。”
若是苏雪瑶能成为太子妃，老太婆就是在不甘心也得同意她扶正的事。
苏雪瑶靠在杜氏身边，“母亲放心，女儿近日结交了几个好友，她们的父亲在朝中是太子一派的，等有机会见到太子殿下，女儿有信心将他迷倒在石榴裙下。”
“我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
杜氏摸着苏雪瑶娇美的容颜，满眼的期待。
*
长寿院。
老夫人听到外头下人有动静，眼皮一掀。
“谁在外面吵吵嚷嚷的？”
一个丫鬟挑了帘子走进来，福身说道：“老夫人，是二小姐来了，说是来看您。”
“早上不是看过了吗？”老夫人对于凤柒虽没有对苏雪瑶那般不喜，可到底也算不上喜欢。
长公主身份尊贵，早先在丞相府的时候，她也不喜欢。
“让她进来吧！”
人都到了门口了，也不能将人退出去，否则就是她的不是了。
丫鬟应了一声出去接了人进来。
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精致绝美的容颜一下子让屋内都亮堂了几分。
凤柒一进来便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屋内烧着银碳，犹如暖春，她先是给老夫人行礼——
“见过祖母。”
“嗯，怎么这时候来，是有事吗？”老夫人哼唧了一声，不咸不淡的问道。
凤柒扬起小脸，笑道：“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日在房中给祖母缝了个荷包，孙女手艺不精，还望祖母不要嫌弃。”
说着，双手捧着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递给了王氏。
苏嬷嬷领会上前将荷包接过，交给老夫人。
老夫人捏在手心瞧了眼，露出一丝嫌弃，“绣工的确一般，不过既然是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这种东西与她来说没有一丝吸引力。
凤柒也不在意她态度冷淡，只是轻声道：“这里头放了些延年益寿的药材，您常常佩戴对身体有益。”
闻言，老夫人轻嗅了下荷包，里头清透的药香钻入鼻中，让她只觉得历时昏沉的脑袋清明了不少，身子一下子舒畅了许多。
这个孙女有些医术她是知晓的，她本是以为夸大其词了，却没想到真有几分手段。
上了年纪的人最害怕身子不好，早早去了，如今她儿子做了丞相，这富贵的好日子她还没享受够呢，自然想要活的久一点。
“你有心了。”
老夫人将荷包仔细的收在袖中，对着凤柒的态度和缓了不少。
“苏嬷嬷怎么说这么久还没给小姐看座呢？”
苏嬷嬷应声：“是老奴的失职。”
说着，搬了椅子放在凤柒身后，恭敬开口，“小姐，请坐。”
凤柒点了点头，坐了下去，老夫人看着眼前容貌出色却瘦弱不已的凤柒，适时露出一丝心疼。
“哎哟可怜的孩子，怎么这般瘦，在王家没给你吃好吗？住的如何呢？”
凤柒抬眸眨巴了下眼，“多谢祖母关心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
老夫人又问了几句之后，凤柒起身告退。
看着凤柒一个人离去的背影，老夫人问苏嬷嬷，“怎么小姐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回禀老夫人，是小姐自己说不需要，将夫人送去的小丫鬟都退了回去，之后也不知怎么的，两个小丫鬟就投了井，自尽了。”
苏嬷嬷的话让老夫人眉头一拧，本来对凤柒升腾起的一丝好感也消失了。
“还有这等事，这孩子看着安静，居然还是个搅屎棍？”
苏嬷嬷没有说话，垂着眸的老眼中精光一闪。
老夫人絮絮叨叨了一会，就觉得疲累，上了榻入睡了。
看她睡熟，苏嬷嬷悄悄离开，去往迭丽院的方向。
含烟楼中，凤柒摆弄着手里的毒药，一道黑影出现在屋内，微微抬头，露出一张娃娃脸。
赫然是追白。
“回来了，如何？”
“凤小姐好。”追白问了声好之后，说道：“您离开后没多久那长寿院中有个老嬷嬷偷偷摸摸去了迭丽院。”
“认识是谁吗？”
凤柒继续把握着毒药的剂量，头也不抬。
追白点头，“是之前去天邑城接您的那个老嬷嬷。”
“知道了，你帮我在看着点他们的动静吧，至于院子里的事，暂且不用管了。”
追白一怔，随后有些不赞同，“凤小姐，主子交代我保护您的安全。”
“你觉得那些人杀得了我吗？”凤柒抬起眸，清冷的看着追白。
追白：“……不能。”
毕竟那一院子突然倒下的杀手，他至今记忆犹新。
明明眼前的少女看着规规矩矩的呆在含烟楼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偏生一出手，兵不血刃，死伤无数。
想到自家主子喜欢上这样一个不显山不漏水却又果决狠辣的少女，追白突然有几分同情他家主子了。
“退下吧。”
凤柒注意到追白眼中的神态，垂耳敛眸，如今自己来了苏家，手边没有几个得力的人手还真是不方便，她不喜欢自己发号命令的时候，有人质疑。
只是丞相府想要弄人进来太难了。
一切都要经过杜氏的手，上次刚送走两个眼线，她可懒得再去处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在等几日吧。
等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才能够将人手安排到位。
只是如今没人用是真的不方便。
“咕咕~”
窗外，响起一阵鸽子的声音。
凤柒在追白惊诧的眼神中推开了窗，一个雪白的鸽子落了进来，它的脚上绑着一个小竹筒。
拿下之后，凤柒转身，看到追白还没走，眉头一皱——
“你还有事？”
这不是自己的人，用着就是不太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