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这两天的。
我把我从小到大的记忆翻了个遍，也没有从中找到半点我们家的异常之处。
我奶奶就是个普通的老太太，除了小时候爱给我讲一些鬼故事之外，没有其他特别之处，我爸就是个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普通工人。
至于大伯……
在我仅有的记忆中，他是个很严肃的人，在奶奶面前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脸，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我九岁那年，奶奶把他赶出家门时大骂了他一句‘歪门邪道’。
但我认为，那不过是骂人品性不佳罢了，可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奶奶骂大伯的话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顾璘来接我的时候鬼少年早已经离开了我的房间，我指着漂浮在头顶上的女植物鬼质问他，为什么把我安排在一间鬼屋里住两天。
他视线在我的腹部上一扫而过，对上我略微责怪的眼神，语气理所当然，“你身上的‘臭气’如果不用这里的阴气掩盖一下，还不知道要引来什么东西。”
我：“……”
我身上的臭气……
我虽然知道那是鬼胎的污秽气息，可这话还是让我的玻璃心有点阴影，不愿接受‘我臭气熏天’的事实，哪怕是普通人闻不到气味。
离开酒店，顾璘开车直接把我送到学校大门口，我坐在副驾上，透过车窗往校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跳，没错！前天晚上我梦里的那个学校就是我们学校门前！
“发什么呆。”顾璘顺着我视线的方向看过去，语气淡淡的。
我回头看他，想到我之前的梦境愣了愣，顿时没有了立即下车的意思，“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没有半点犹豫，他的视线对上我的眼睛，那张面孔即使没有任何表情，可那深邃的眼睛也仿佛能把人吸进去，让人心甘情愿沦陷其中。
我回了回神，略微想了下，组织一下语言，“站在校门前用合着的伞在地上画一个圈，然后在圈子里点三下是什么意思？”我试着把梦中那个老头的动作表述出来，顾璘听着我的描述眉头微蹙。
“你在哪里看到的？”他的声音比以往低沉，这是反应心理变化的最好体现。他在意了！在意了我所表述出的动作行为。
“这些动作是什么意思？”我没办法解释这都是我在梦里看到的，究竟是胡思乱想的梦，还是真的像梦到鬼婴那种有预示意义的梦，我想先听听顾璘的解释在做判断。
他见我没有回答的意思，盯着我的眼睛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在学校入门的地方划地为圈，是要将这座学校整个圈住。至于在圈中点的三下……”
他表情认真的看着我，声音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划圈者用意不同，结果也就不同，具体是想做什么，只有他本人自己知道。”
我点点头，想了想继续问到，“那如果是完成这些动作之后，学校上方的天空一片阴郁紫色阴云笼罩呢？”在我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后，我明显的看到顾璘眼神中情绪迸发，瞳孔紧缩了一瞬。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他忽然没有了之前的淡然，语气变得步步紧逼起来，我看着他质问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说出了我所梦到的东西。
“那天你说学校的选址一般都在乱葬岗上，当天晚上我就梦到一个老头站在我们学校门口做了这些动作。我…总觉得这是不好的梦境，所以就想跟你问问这个梦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
他盯着我眼神，看我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是在对我疑惑的审视，又似乎是在深究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一动不动的盯了我三四秒钟，这才忽然开口，“看来你们学校里的鬼婴并不是自然形成的。”
“什么意思？”我愣了愣，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表情严肃的看着我，目光阴冷，却不是在针对我，“有人在你们学校做法，特意养出了鬼婴，或许…除了鬼婴之外，他还弄出了其他东西。”
我忽然想到前几天学校里死在宿舍楼卫生间的那个女同学，当时警员向陈队长汇报的消息，说我们学校的女生宿舍楼近两年发生的二十几起女学生流产事件，会不会也跟顾璘所说的这件事有直接关系？
我正准备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却没有再跟我讨论的意思，直接用眼神打断了我想要继续询问的念头。
“你先回学校，这件事情我会留意，如果你们学校真的有蹊跷，你放心，虽然这里事情不归我管，但你的周全我会保证。”
这意思是为了我的安全，也会帮忙解决学校里的隐患？
我忽然有点感动，我能看得出他本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现在却为了我而自揽麻烦，想到我们认识的时间也就短短没几天，他这么费心费力的帮我，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也算我运气好，虽然我最近总是见鬼，但能认识这么个愿意帮我解决困境的大好人也是我的福气。
“谢谢你。”
他朝我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我的谢意，我跟他告别，下了车朝他挥挥手再见，他漆黑的眸子在我脸上定了两秒，又朝我点点头算是回应，直到他的车屁股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才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安定又踏实的转身走进学校。
有他在，我的心底会就有安全感。
……
回到宿舍，陆雪和江晓绪已经在了，两人各忙各的，化妆打扮、看书学习。
难得的，一周来不了宿舍几次的莫醒醒今天竟然也在，她看到我，面色古怪的拉着我走到宿舍门口小声说到，“殷灵，陆雪今天看起来有点奇怪。”
“啊？”我怔了一下，扭头朝陆雪看去，她坐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拿着镜子和眉笔，正旁若无人，专心致志的化妆。
我忽然意识到平时的陆雪虽然也化妆，但是基本都是日常的淡妆，几分钟草草完事儿，还没见过她这么用心打扮自己的样子。
“陆雪，你今天有什么约会吗？”我随口问了一句，身边莫醒醒抓着我的手臂紧了紧，陆雪就好像没有听到说话似的，还一心投入在她的妆容上。
我皱了皱眉，终于意识到莫醒醒所说的陆雪今天有点奇怪是怎么回事了。
“她画了多久了？”我小声问身边的莫醒醒，她紧张兮兮的有点神经质，“从早上我到宿舍就看到她就在化妆，到现在足有一个小时了。”
这确实不是陆雪以往的风格。
我忽然想到那个从电影院里跟着我来学校的女鬼，记得她的脸上就画着精致的妆容，陆雪现在的样子会不会是和那个女鬼有关系？？
我不敢确定的默默观察，看了一会儿终于等到陆雪停手，她放下镜子，朝我们看过来，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那笑容温柔、甜美，却和平日里的陆雪有那么一点不太一样，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微笑，此时看起来却很有违和感。
“陆雪？”我走上去几步，叫了她的名字，她还是保持着微笑的样子，却没有回应我叫她，她看着我和莫醒醒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自顾自的稍微收拾一下自己的床铺，拎上手包和我们擦肩而过，走出宿舍。
不对劲！陆雪现在的样子很不对劲！
原本我还以为她的异常可能是和女鬼有关系，可是现在我不敢确定了。
如果她真是撞了邪被女鬼附体，那也不该看我跟陌生人似的，对我不大理会。我可记得那女鬼对我纠缠的样子、求而不得贪婪、怨毒的眼神。
“殷灵你看啊，陆雪是不是很奇怪？”莫醒醒神经兮兮的拉着我问，我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今天的她也有点奇怪。
早就和男朋友搬出去住的莫醒醒平时很少回宿舍，就算回来，她和我们这些室友的关系也没有多密切，我奇怪她今天怎么这么关注陆雪的举动？
独自沉浸于紧张气氛下的莫醒醒没有发现我看向她的不解眼神，她瞄了瞄宿舍里正认真看书的江晓绪一眼，拉了拉我的手臂，小声的说，“殷灵，前两天死在楼上的那个女同学你知道么？其实我认识她，我偷偷跟你说，她在没被她男朋友甩掉之前，就跟今天的陆雪一样，每天都会特别专注投入的化好久妆才出门。”
她又紧张又害怕的样子几乎是在告诉她心里有事，见我还算是个好听众，她继续说下去，“还有刚刚陆雪对我们笑的样子，我还以为我眼花看到了马岚……”
马岚，就是几天前那个因为流产大出血，深夜死在学校四楼卫生间的女同学。
我看着莫醒醒的心有戚戚的样子，终于明白了什么，“马岚…的男朋友是谁？”
她听到我的声音，一抬头对上我的眼睛立即愣住了，“我……”
她欲言又止，似乎在对我保守什么秘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秘密和马岚的死有着间接的关系。
“告诉我，马岚的男朋友和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