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旬垂眸沉吟了会儿，突然说，“媚儿姐姐，我同你去看看小芳姑娘，正好件事托她帮忙。”
媚儿姑娘有些犹豫，毕竟小芳得了那脏病，现在瞧着没什么，可万一……但到底拗不过十旬，还是带她一同回去了。
路上十旬把温才的所作所为大致跟媚儿姑娘说了遍，媚儿姑娘听后一脸的气愤，“这人渣简直猪狗不如。”
“我想到办法收拾他，只是要小芳姑娘的协助，若她同意的话，我会付银子。”
媚儿姑娘惊了惊，能在寻芳阁混成头牌也不是空有其表的傻子，半响，她冷淡地问，“那温姑娘打算给多少银子呢？”她声音柔柔的，面上也未见愠色。
十旬沉默了一会儿，“三十两，我全部的家当。”
媚儿姑娘抬眸，隔着零零落落的雪花，看着十旬那张异常平静的脸，“原以为只是个农家女，看来我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明知媚儿姑娘不悦了，十旬也只是笑笑，“我这人不能吃亏。”
这时间正是寻芳阁热闹的时候，媚儿姑娘带着十旬去了后院，三长两短叩了下门，就有丫鬟悄悄开了门，一脸焦急道，“姑娘你可算回来了，钱妈妈刚才都问我了呢。”
“我这就去换衣裳了，你带十旬去找小芳，等下再送她出去，可别叫钱妈妈发现了。”媚儿姑娘嘱咐了声就急急忙忙走了。
小芳在寻芳阁地位不高，屋子在后院最西边的角落，丫鬟把人带到后就走了。
十旬敲门后，面色苍白的小芳过来开门，一见十旬惊了下，“十旬，怎么是你？”
“媚儿姑娘叫我把这个给你。”十旬暗中打量小芳，前世她也听人说过，得了花柳病的一开始是瞧不出来的，直到最后全身溃烂而亡。
小芳接过东西就要关门，十旬伸手挡了下，“有笔买卖跟小芳姑娘做，谈谈吧。”
小芳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我的价格可不低，要是你还想谈，就进来吧。”
合门的时候，十旬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她斟酌着讲出要求，若温才再来寻芳阁，邀他留宿一晚。
“我可以先付你十两银子，事成之后再给二十两。”
小芳垂着头，轻咳了声，“我听钱妈妈说温才是你大堂哥，你出这么大价格对付自己的堂哥……”
十旬本不欲跟小芳多说了，万一她不帮自己还跟大堂哥高密，那就有点麻烦了。她沉吟片刻，简单了大堂哥带人闯入自己家中，害的他们背井离乡的事。
听完后，小芳手一摊，“银子拿来。”
十旬以为她答应了，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掏了十两放到桌上。小芳立马抓起来放到怀里，“好了，你可以走了。”
“小芳姑娘，你还没有答应帮我办事呢。”十旬有些不悦。
“我不用答应，因为我这花柳病，就是从那畜生身上过来的！”她眼底骤然生出一股怒气，但很快，又趴在桌子上痛哭不止。
外头的雪停了，天边微微透着光亮，街上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十旬踩在柔软的雪地里，神情凝重地往回走，回到家，天已经彻底黑了。
家里头却很热闹，惠姨和康大厨都在，一见十旬回来，惠姨就抓着她的手好一通抱怨，“明明是你邀我们来暖房的，结果自己却见不着人影，你说，你该怎么罚？”
十旬连忙告饶，“当然是做顿好吃的赔罪了。”
“算了，都这么晚了，你也别折腾了，我们改天再来。”如今两家来往颇多，惠姨真的把她当成女儿来疼，哪舍得她大晚上还下厨啊。
“不麻烦的，一刻钟就好。”说着就进了厨房，没一会儿端了燃着炭火的炉子出来，然后又端了个一青一红两色的汤锅放到炉子上。
鲜肉蔬菜家里都有，十旬只好切好装盘端出来就好了，一刻钟过后，果真满满一桌子的菜，不过全都是生的。
“这几日天寒，往往第三盘菜才好第一盘就冷了，所以干脆想了这个法子，怎么吃都热乎乎的。”十旬把家里所有的酱料都摆上来，顺道解释了句。
惠姨瞧了连连称奇，“这锅子我也吃过，可这两种颜色的汤却是头一回见，今儿我可得好好尝尝了。”
她先夹了块肥瘦相间的薄猪肉放到红锅里，等十旬说熟了立马捞上来，也没蘸料就直接送到嘴里，吞下后眼睛一亮，“这滋味可真好，就是有点辣了，听说这辣子南方那边吃的多，我再尝尝这个。”
半个时辰过去，所有人都撑地恨不得捂住肚子，惠姨偏好辣，嘴里喊着太辣了太辣了，这边还拼命往自己碗里夹。
大伙儿喝着甜酒解腻，惠姨亲昵地拍拍十旬的背，“十旬宝儿，我们合伙开家酒楼怎么样？就做锅子生意。”不止天冷，这锅子滋味这般好一年四季都有人吃。
十旬喝下甜腻腻的果子酒，感觉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被压下了，才笑盈盈地说，“那我可就沾惠姨的光了，我出点子出酱料，惠姨分我一成利行不？”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开酒楼开酒坊，可她一无背景二无本钱，光凭他们一家三口在威县撑下一家酒楼何其艰难。
“本钱我先垫，盈利后你我五五对半分，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她也是笑着的，不过语气却不容反驳。
十旬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辈子能遇到惠姨，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
这话听着怪怪的，可谁也没多想。
事情大致定下后，几个人一直商量到深夜，惠姨负责找合适的酒楼，十旬负责联系铁匠订做特质的锅子以及研制各种酱料菜品，温父就多想些桌椅的样式，康大厨做些适合吃锅子的小凉菜。
这一晚，温家三口只睡了两个时辰，可第二日都早早醒了，还一个比一个有精神。
“爹娘，事情这么多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我们再雇许远来帮忙吧。”十旬正在画图纸，画着画着随口跟二老提了句。
温母脸色微微一变，她看了眼温父，期期艾艾道，“那个许远恐怕没空吧……”
“怎么会呢。”十旬放下画笔，假意听不出温母话中未尽的意思，直接拿图纸给温父看，“爹，就是这样，下面一个大圆桌，上面一个小的圆盘，这圆盘能动，夹菜就方便许多了。”
这点子不是她想出来的，她二嫁的鳏夫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有次跟她提起这事，当时他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原本还想开家这样的酒楼，后来直到他去世都没开成。
哐哐的敲门声打断了她思绪，门才刚开了条缝，外头的人就闯了进来。
“十旬，出大事了！”福惠酒楼的小二气喘吁吁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酱油……酱油吃死人了……你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