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冷哼了声，一脸不悦道，“你们就是我砧板上的鱼肉，我凭什么和你比？”
“看来也有汪老大不敢的事……”
“你别激我！”汪直恶狠狠道，过了会儿，不情不愿道，“我可以和你比，如果我赢了，我要一万根木头外加一万石粮食，他们就留在岛上做人质，你什么时候把东西运来了，我什么时候放他们走。”
温元鸣侧目看着他，漆黑的凤眼专注而深邃，就像平静的海面，永远让人猜不到里头有什么。
“可以。若你输了，不仅要放我们所有人走，你还欠我一个承诺。”
汪直想都不想就问，“什么承诺？”
“我暂时没想到，不过这个承诺只和你有关，不会牵连别人。”
汪直沉吟了会，“好，我答应你，说吧，比什么？”
温元鸣勾了勾薄唇，一派云淡风轻道，“憋气。”
“噗！”柳之枫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但被温元鸣的黑眸一瞪，他立马缩了缩脑袋，“你就当我不存在，不存在哈。”
汪直冷嗤了声，眼底尽是算计，“小子，你想清楚了，我可是海匪头子。”
拳脚功夫也就罢了，不会游泳潜水，算哪门子的海匪？竟然跑来跟他比憋气，活腻了吧？
“不错，就比憋气。”温元鸣胸有成竹的勾起唇角，笑容慵懒散漫。
“好，有志气！”汪直高亢的声音响起，两只厚实的手掌拍出巨大的声响，“那就走吧。”
天光即晓，似火的朝阳染红了半边天，汹涌的海浪一下一下拍打着悬峭，温元鸣和汪直站在海岸边，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海。
“温元鸣，粮食和木头我出，别比了。”柳之枫把人拽到一边，皱眉轻轻地说，“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冻出毛病……”
“十旬在哪？”温元鸣的目光不寒而栗，似乎少了往日的温和。
柳之枫心底咯噔了下，没再嬉皮笑脸，看了眼不远处的汪直，开始比划起只有他们知道的手势：十旬说寨子周边都是火药。
温元鸣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们计划在交杯酒时下毒控制汪直，然后问出火药的来处。”柳之枫比完手势就看着温元鸣，还有的话现在不方便说。
“她还说了什么？”温元鸣直接问。
柳之枫指了指自己脑袋，然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汪直不得不除。
温元鸣目光闪了闪，浑身阴沉的气息似乎消散了些，“我知道了。”说完径直朝汪直走去。
“怎么，后悔了？”汪直严重充满讥讽和轻蔑。
结果一抬头，就见温元鸣解开身上的大氅。然后是厚实的外袍，一件件的，最后只剩了单薄的中衣中裤。
然后，他开始在原地蹦蹦跳跳起来，神情依然冷冰冰的。
大伙儿一脸莫名地盯着他，想笑又不敢笑。
一刻钟左右，温元鸣终于停了下来，对着汪直淡漠的说，“可以下去了。”
汪直目光闪了闪，垂下眼帘，也学着他的样子将碍事的袄子都脱了，露出被肥肉撑紧的中衣，“我数三二一，一起跳。”
“可以，不过之前，汪老大还记得我们的赌约，这一次，输了总不会赖账了吧？”
汪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抬头，看了眼簇拥着他们的兄弟，“我汪直对天发誓，行了吧？”
“好。”
阳光落在海面上，金光闪闪，灿烂地耀眼，伴随着最后一声“一”，两人当真跳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溅起两朵巨大的浪花。
江源莉连忙跑到涯边往下探，只看到一层一层的浪花，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满是担忧地问，“这……不会有事？”
柳之枫的担心也不少，却还是安慰她，“不会有事的，他很厉害。”
“我觉得这比试……未免莽撞了……”不把人命当回事，逞一时之气，简直是小孩子的行径。
柳之枫盯着温元鸣跳下去的地方，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他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回头就见穿了他衣裳的十旬，也盯着海面，缥缈的视线里不辩情绪。
“元鸣不做没把握的事，汪直这人生性孤傲，只有在他最强的地方打败他，才能让他彻底臣服。”柳之枫沉重地收回视线，看着海面说。
逞强斗勇不是温元鸣的作风，但他毫不犹豫地相信，温元鸣不论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我刚才听到一些东西。”十旬的声音有点闷，“这岛在汪直来之前曾有人居住。”
“什么人？”
十旬看了他眼，垂下眼帘。
柳之枫转了圈，那些海匪离他们远，海浪声阵阵，海匪听不到他们谈话，身边就是江源莉和温元鸣的手下，全是自己人，“说吧，到底是什么人？”
“前朝太子曾派人打通去海外的商路，这是第一个站点。但前朝覆灭，那些人就消失了，汪直带了手下占领了这座岛。”
温元鸣听得震惊地睁大了眼，“可靠吗？”
十旬摊了摊手，“他们还说这岛上藏了巨大的宝藏，我不知道真假。”
柳之枫沉吟片刻，“等温元鸣上来再说吧。”
十旬目光平静地看着海面，渐渐意识到，身处在这样的旋涡，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她总觉得自己能做点什么……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刻钟。江源莉边搓双手边哈气，“怎么这么久还没上来？”
柳之枫眼底的担忧更甚，却还是安慰她，“元鸣不做没把握的事，再等等，汪直不是也没上来么？”
江源莉抬头看了他眼，冷不丁问，“那你们两谁更厉害？”
“嗯？”
“你们一个是乾国首富，一个少年将军，都是年少有为，那究竟谁更厉害一点呢？”她笑意柔顺，天真的脸上是纯粹地好奇。
自然是温元鸣。
柳之枫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不知为什么，看着记忆中那人崇拜的目光，笃定的话到了嘴边，突然说不出来了，他勉强笑笑，“各有千秋吧。”
别人的看法不重要，但这姑娘像极了莉妹妹，柳之枫希望，自己在她心目中，是最厉害的。
“哈，我就知道，柳之枫柳老板是天下第一厉害的，对了，柳之枫，汪直说我像你的未婚妻？”江源莉大大咧咧地问出来。
柳之枫恍了恍神，真像啊，就连直率的性格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