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沉默过后，周遭静地有些让人害怕，顶着温元鸣阴恻恻的眸子，苏毅没忍住哆嗦了下，“公，公子……”
“她什么时候，找的你？”温元鸣低声问。
苏毅的脸瞬间苍白了下来，顷刻间跪下道，“属下知错，还望公子高抬贵手，饶过属下一命。”
“你既然选择效忠十旬，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你的命，我自然留着。”
至于以后，他就不会将苏毅当心腹了。
未尽之意两人都明白，苏毅的脸顷刻灰败了下来，他的本事一大半是温元鸣教的，跟着十旬算计他也实属无奈。
苏毅嗫嚅了下唇，“七天前的晚上，小姐来到我的房间……”
当时他真的吓了大跳，小姐披头散发的，衣裳也很单薄，就那么站在门口，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苏毅，帮我个忙。”
事情很简单，就是在他们大婚那日，就是明日，他驾驶马车直接去皇城，中途不准在客栈留宿。
当时他问姑娘要做什么，姑娘蓦地笑了下，那笑容现在回忆起来还阴森森的，“你别管我做什么，只要做了，这契约就解除了。”
她手里拿着的赫然是当初他们签订的契约，就那么轻飘飘地给了出去。
“此事你知我知，马车就在北门，记住，我的花轿一出门，立马启程，路上不管遇到什么，都不准停。”
苏毅见温元鸣面上有异样，神色越发忐忑，“公子，您和姑娘是不是……”
“你还知道什么？”温元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苏毅摇了摇头，“属下也是瞧见公子，才察觉事情不对劲……
“他们是在源城换水路的是么？”温元鸣眉梢未动。
“属下不知……”
温元鸣看了身边的人眼，那人立马抓住了苏毅，从他身上搜出一张地图，“主子。”
“柳之枫给你的。”他声音很低，语气却异常肯定。
苏毅犹豫了下，苦着脸点了点头，“小姐走后，柳老板就找到了在下，给了这副地图，按着这地图走……”
温元鸣抬了抬手，苏毅不解地看着他，“公子，我还要去皇城吗？”
“想去就去，没人拦你。”
苏毅苦着脸道，“我还是跟着公子……”
话未说完一抬头，温元鸣已经走远了，边走边交代手下租船，看样子是打算返回去接十旬。
他站在远处，脸上没有方才的苦相，却多了几分苦涩，蓦地，他察觉有抹视线紧紧追随着自己，像是无声告诫着什么。
苏毅叹了口气，认命般追了上去。
很快，手下就买了艘大船，卖船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听说要他们要乘船去源城，连忙隐晦地提了提海匪。
温元鸣皱眉听着，这汪直他前世也有所耳闻，他入狱后直接顶替了自己的位置，十旬死后他大刀阔斧地复仇，他们倒从未交过手。
“老人家，这几天可有船只靠岸？”温元鸣垂下眼帘，遮住眼中难以控制的烦躁与担忧，若真遇上汪直，柳之枫带的那几个人恐怕应付不了。
他这话问出口，几个在码头边上晒太阳的船家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年轻人，我看你外乡人吧？别说这几日，就是这半月来，都没船只靠岸。”
温元鸣的脸色彻底难看了起来，“茫茫大海，就无一艘船只逃脱？”
那老人家叹了口气，“小老头我也不想赚那黑心钱，实不相瞒，海匪造出种叫快艇的船只，速度是寻常船只的三倍，寻常船只根本逃不掉。”
“那为何不绕远路？”苏毅急忙问。
“海上哪像陆地，说绕路就绕路，这一绕啊就得多三个月，万一遇上大风浪，还不是死路一条。”
闻言，温元鸣已经彻底没了耐性，“上船，直接起航。”
几个属下却犹豫了，“主子，我们几个没有航海经验，这万一……”看情况，夫人和柳老板分明是被汪直拦了。
“要不主子您留在岸上接应，属下几个去营救夫人。”
温元鸣脸色苍白，天色再次阴沉了下来，似乎又是一场狂风骤雪，他的脸色越发惨淡，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了。
“我去接她。”
“可是……”夫人分明是逃婚啊，主子未免太好说话了吧？
温元鸣站在船尾，海风将他的袍子吹得鼓鼓的，属下正想叫他会船舱休息，却听见他阴恻恻地开口。
“她不想嫁，就可以不嫁了吗？”
他狭长的凤眼里像是淬了冰，但冰底下又仿佛含了一汪绵绵的春水，已经是他的女人，就得是他的夫人，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抓回来。
船上被迫上船的船家们各个唉声叹气，早知道这样，他们如何也不会多嘴了，现在倒好，被绑到船上，还非得指什么海匪窝，他们哪知道海匪窝在那？知道的人早就见佛祖了好吗？
“这位公子……”老人家犹犹豫豫地说，“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再说那汪直穷凶极恶……”
“少废话！”不等温元鸣开口，属下就呵斥道。
主子用到他们是他们的福气，这副贪生怕死的怂包样，不等海匪，他们都想解决了。
玄木看了眼温元鸣阴沉的背影，走上去小声道，“主子，有信鸽。”
温元鸣拆开那封蜡的纸条，粗粗一扫，就扔到了海里，“呵，既然这么闲，就给她们找点事做好了。”
“陈静儿不是想借刀杀人么？让虞织画知道，虞夫人究竟怎么死的吧。”
他们前脚走不久，后脚虞夫人就死了，而且还是被气死的，虞公子在外欠了一笔股赌债，债主都找上门了，虞夫人才知道，就被活活气死了。
结果没多久，陈静儿暗中联系上虞织画，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温元鸣设的局，还怂恿虞织画报仇。
偏偏这一切都在温元鸣的监视之下，现在正好，一手解决了两个，是这两人自己撞上来的，他没有背信弃义，就是十旬追究起来，他也站得住脚。
温元鸣正想着，突然听到属下喊了声，“主子，海上有人，还是个男子！”
温元鸣远远一看，还真是个人，趴在一块板上，随着海水沉沉浮浮，也不知道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