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元鸣抓着十旬的肩膀把人藏到了身后,眼神不善地盯着木者君,“阁下是……”
“你问十旬小师妹。”木者君好脾气地笑着。
十旬探出个脑袋,“他是大师兄,叫木者君。”其余的她也不清楚了。
温元鸣矜持地点点头,然后牵着十旬的手就要往回走,木者君好笑地够了勾唇,“喂,二位,师父让我给小师妹换药。”
十旬看了眼温元鸣,随后问,“师父呢?”
木者君摊了摊手,“不清楚。”
十旬只好折了回来,在他跟前坐下,木者君打开药箱,从里头拿出一盒盒黑漆漆的东西,打来后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十旬隔得这么远都差点被熏吐了。
“木师兄,这个药……”
“你问是这个獾油膏,还是这个蜥蜴膏,还是这个蛇油膏……”
“我不问了。”十旬连忙打住,怕继续听下去自己会吐。
木者君温和地笑了下,拿起其中一盒就要往十旬脸上擦,却被温元鸣挡了下,“这些药和以往的药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要是一样的话还要换药吗?”木者君好脾气地解释道。
十旬其实对这些乱七八点的动物油药膏也心生抵触,忍不住问,“木师兄,不能换别的药膏吗?”
“不能的哦小师妹,就得用这些恶心的动物药膏哦。”
十旬:“……”
说着扣了些出来,眼看就要抹到十旬脸上了,温元鸣又挡了下,“我来擦。”
“不行哦,你扣不好量,多抹少抹都是有讲究的。”依旧是温和地笑着。
十旬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来吧。”
……
涂上臭气熏天,花花绿绿的药膏后,木者君甚至没有给她包纱布,“接下来除了最后一次上药,都不用包纱布了。”
“可是我的眼睛……”十旬说着眨了眨眼,过了会儿,突然惊喜道,“温元鸣,我这只眼好像能看到了!”
温元鸣愣了下,随即傻乎乎地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十旬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掌拍开他的手,“温元鸣你才二呢。”
“咳咳。”木者君故意咳嗽了声,“虽然能瞧见,但尽量不要去光线太强或者太弱的地方,等脸上的药膏干了,我再给你包扎。”
十旬松了口气,不然就顶着这些膏药,她真怕坏胃口。
这边热热闹闹,山谷的茅庐依旧冷清地过分,郎大跪在地上,“主子,温元鸣那小子……”
“嘘,什么都不必说了,退下吧。”
郎大愣了下,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神医打开窗户,冷冽的寒风灌进来,她忍不住咳嗽了声,却制止了老婆婆往她身上披的大氅,“奶娘,这点冷比起那个冬夜,不算什么。”
老婆婆叹了口气,“姑娘何必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仇要报,可是您的身子也要顾好啊。”
“我这副残躯早就该入土了,好了,奶娘你也不要劝了,我就站一会儿,你去把那颗药拿来。”
老婆婆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姑娘,那药只有一颗,您脸上的伤……”
神医突然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老婆婆,“奶娘。”
和往常一样亲昵的语气,一样柔和的神色,但老婆婆还是打了个突,急忙道,“奴婢这就去取。”
没一会儿拿了个红色的荷包出来,里头装了一个夜明珠大小的圆球,神医拿在手里把玩了会儿,又放了回去。
“算算二十三年都过去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也等的够久了。”
老婆婆张了张嘴,突然听到外头传来十旬的惊呼声,“温元鸣!”
两人对视了眼,走了出去,只见温元鸣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十旬拼命去抓他的胳膊,可他这么个大块头,哪里是十旬拽得动的。
“大师兄……”十旬有些慌了,逮着谁都不放。
“别担心,我瞧瞧。”说着抓起他一只手探了会儿,而后抬头看向屋檐底下的二人,依旧温声细语对十旬道,“劳累过度,我们把他扶到房里休息会儿就好了。”
十旬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可温元鸣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她只背过一本医术大致懂药理,温元鸣这情况她简直束手无策。
好不容易扶着架着温元鸣,将人拖到院子里,十旬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前一倾,眼看脑袋都要磕到石阶上了,突然横出一只皮肤褶皱却白皙的手,扶了她把,“十旬,没事吧?”
十旬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师父,我没事,您给我兄长瞧瞧吧。”
“先把人扶进去。”
“嗯。”十旬重重点点头,使出吃奶得劲,才将温元鸣抬了回去,她捶了捶酸疼的胳膊,刚要开口,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只见木者君捂着嘴,一副要将肺都咳出来的架势、
她心头一颤,又跑去给木者君拍背,“木师兄,你怎么了?”
木者君无力摆摆手,“老毛病了,没事。”他掏出一粒红色的药丸,看也没看就吞了,然后咳嗽终于停了,病态苍白的脸上也渐渐多了几分血色,“你去厨房煮点姜茶,给他喂下去就好。”
十旬张了张嘴,“……好。”然后一溜烟儿似地跑到了厨房。
没一会儿老婆婆扶着神医走了进来,木者君微微一笑,掀开袍子直接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徒儿见过师父。”
“不是让你少下山么?”神医语气无波,难辨喜怒。
“徒儿这次是真的有要事……”
“什么要事比你的命还重要,”她的语气陡然严厉了起来,盯着木者君,一字一顿道,“我说过,除非太子和魏王死了其中一个,否则你就不准下山!”
“师父教训的是。”木者君垂下眼帘,恭恭敬敬的模样。
“哼,去门口跪着。”
十旬正好端着姜茶进来,和木者君擦肩而过,他还朝她眨了眨眼,十旬目明所以地看过去,只见木者君走到院子中间,袍子一掀,跪了下去。
“师师父,木师兄他……”
“他犯了错,就该罚,你要是想替他求情,就跟他一起跪着。”
十旬张了张嘴,她很想问问木师兄到底犯了什么错,她好避免一下,结果神医叹了口气,就直接走了。
她端着姜茶站在原地,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虽然身上的伤在逐渐好转,但她总觉得有更大的事情在前头等着她。
“温元鸣,你赶紧好起来吧。”十旬不抱希望地喂了勺姜茶。
“咳咳……”听到他咳嗽了,十旬以为是姜茶作用,忙一个劲地喂,流出去一大半也不管。
跪在院子里的木者君看不下去了,突然出声道,“小师妹,你再喂下去,他就活活呛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