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布衣的尤清走了进来，他看了眼空荡荡的大厅，有些局促地问，“请问有人吗？”
十旬跟柳之枫对视了眼，从二楼下来，听到的动静的尤清抬头，一见他们，眼底快速划过惊讶，了然，最后一双眸子都黯淡了下来。
“柳老板，温姑娘，抱歉，我不知这是你们的酒楼，打扰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哎，既然来了，先聊聊再走吧。”十旬连忙叫住了他。
尤清停下了脚步，却没立马回头，紧接着听十旬说，“我准备了好酒，在二楼，边饮边谈，如何？”
尤清想着自己现在一清二白，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再说，他到底欠了十旬一声抱歉。
三人到了二楼，依旧选了临窗户的位置坐下，尤清习惯性地打量了眼，好奇问，“这二楼怎么没包厢？”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指不定是人家商业机密呢。
“哦，还没想好怎么弄，你有什么好点子吗？”十旬倒了杯酒放到他跟前，“尝尝。”
尤清看着殷红的酒色，吃惊地问，“这就是葡萄酒？”
十旬点点头，只见尤清尝了口，眼睛噌地亮了。对上十旬微笑地视线，有些尴尬道，“之前女将军还想让我们模仿这葡萄酒。现在看来，这根本不可能。”
“是谁让你到这儿来的？”柳之枫比较关心这个。
尤清放下酒杯，长长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状告女将军，她却因为太后作保安然无事，欠我们尤家酒坊的钱也没还……”
“不是说还了吗？”十旬疑惑地问。
尤清苦涩地笑笑，倘若还了还好说，“不只是我们，便是那些吃坏肚子的人，也半分赔偿都没有，至于为什么会说还了……是她为了面子传出来的吧。”
他们尤家已经彻底得罪了女将军，所以说话也毫无顾忌。
十旬跟柳之枫对视了眼，没想到古若心嚣张至此，那今后还得对上她，恐怕当真不好过了。
“尤家我也是没脸回了，然后，尤老跟我说，平阳街先生你的酒边上，有家酒馆招聘掌柜，我就来试试。”
爹娘都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族人吵着嚷着要将他逐出族谱，要不是有尤老担保，他现在的处境说不低更糟糕。
“一直欠二位一句抱歉，在下告辞了。”
“我们确实却一个经验丰富的掌柜。”十旬淡淡道，尤清停下脚步，不知她此话何意，自己这年纪，别说丰富了，几乎灭有经验，一开始也只是碰碰运气。
“而你，不合适。”十旬如实说。
尤清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都说不合适了，为何还要叫住他？耍他好玩吗？
“不过，我可以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一个月的试用期，如果这个月你觉得合适，我们也觉得合适，就签契约，如何？”
尤清都不值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转过头，呐呐道，“为什么？”
是为了更好折他吗？
短短几日，他受过太多的恶意，顺风顺水二十年的他，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一个月后，我就告诉你为什么，现在，先给你讲讲我们的计划。”
尤清再次坐了下来，这回他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双手也在颤抖，当他听十旬说想把整个酒楼做成流觞曲水以文会友的酒馆，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沉吟了许久，有些犹豫道，“曲水的曲可以用毛竹代替，只是这源源不断的水呢？”这平阳街可不靠近护城河，就是想用水车取水都不大可能。
十旬按了按太阳穴，可怜兮兮道，“这就是为什么二楼没有包厢的原因，因为，我们也没想好怎么做。”
工程好大的不行，没有新意也不行。
尤清惊呆了，他虽然知道十旬只是刚及笄的小丫头，但是她这几次超乎寻常的表现，让他都忽略了十旬的年纪，所以眼前这个，愁的抓头发的小姑娘，真的是温十旬吗？
“如果能请到千机门的人，不用水，直接让竹子一圈圈转动，也不是不行的，只是这个千机门……”
“千机门只是传说。”柳之枫淡淡打断了他后头的话，“即便有，这样的器械多精敏，一旦出现故障，我们找谁来修？”
尤清怅然若失地点头，“柳老板说的没错，是我异想天开了。”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彻底被打击地只会道歉了。
十旬有些无奈，“我们只是讨论而已，没有对错的，尤清，其实我更欣赏万酒会上的你，坚持，果断，所以我会应聘你当掌柜，即便你没有经验，我始终相信，懂酒的人都是不会差的。”
尤清怔了怔，俊美的脸上有些迷茫，更多的是，猝不及防的慌乱。
这么多天，有人骂他也有人安慰他，然而她却是第一个说，欣赏的他的人。
欣赏他的，竟然是他的对手？
“还有，尤清，人这一辈子真的很长，一时的得意或者失意都不算什么，你想你才二十岁，以后还有六十来年，一大把的可能，一大把翻盘的机会，不是么？”
她的声音很清脆，安慰起人来还带着稚音，然而尤清盯着她，却在她眼角看到了风霜之色，怎么会这么奇怪呢，一个小丫头，竟然给他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
她又有一段怎么样的过往？
自己顺风顺水也就这般成就，她一介村姑走到今天，应该很不容易吧……不知怎么的，尤清心底生出一股保护她的渴望。
半响，尤清放在桌上的拳头慢慢握紧，眼底渐渐充斥着肯定，“温姑娘，你放心，我绝不叫你失望。”
十旬笑了笑，“你刚才帮了我一个大忙，其实我们可以用个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圆桌。”
“圆桌？”柳之枫和尤清异口同声，脸上都是不解。
十旬点点头，嘴角微微勾着，“我在威县有家酒楼，酒楼主打古董羹，那里头的桌子都是圆桌，这圆桌，就是可以转的。”
她蘸了蘸酒水，在桌上画起来，上面一个小圆桌，下面一个大圆桌，交叠放着，上面的小圆桌是可以转的。
尤清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再次怀疑自己，这样人，根本不需要保护吧？
十旬摊了摊手道，“不过酒水单子要你命拟，我不知道流觞曲水的学子们喜欢什么样的酒。”
“这个我知道！”尤清突然举起手，大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