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藏酒丰富，大部分是红薯酒和高粱酒，还有少量的陈酿果酒。十旬轻咳了声，掩住眼底的喜悦，不叫自己表现出来。
“那个，有没有锅。”
“锅？”哑巴惊讶地都不哑巴了。
十旬点点头，“一口大锅，一口小一点的锅，还要一些竹子。”
哑巴虽然不解，但他们来寨子多年，什么都有。没一会儿还真给十旬背了两口簇新的锅来。
小雯偷偷瞄了眼外头的守卫，轻轻问，“十旬姐姐，我们要做什么？”
“提纯。”
小雯不明白，睁着大眼巴巴地望着她，十旬不好讲得太明白，只能这么说，“就是让酒更烈更醇香。”
当然，也更容易醉。
不过这话她没说。
没一会儿哑巴背了几捆柴过来，十旬就挽起袖子开始给原有的酒提纯。她把稍小锅放在下头，将酒水倒进去。全新的大锅架在大锅之上，上面装冷水。
将基座上柴火烧旺，蒸煮锅里的酒，这样含有酒精的气体会被上面的锅冷凝成液体，从打通的竹筒流出，这样的酒会纯度更高。
小雯瞧着目瞪口呆，心想怎么没想十旬在家里试过，那是因为十旬觉得烈酒伤身，平常酒坊一概不售高浓度的酒。
十旬瞧了会儿，秀气的眉毛紧紧蹙着，“还有没有锅？”
这样太慢了，一个晚上根本不能把这些酒提纯，而且她不知道寨子里多少山贼，最好多备一点。
哑巴点点头，“有有有是有，只是不过……”
锅全都拿去煮酒了，他们那什么做饭？在他眼里，这分明就是热酒，心想着这天冷，说不定酒热一热更好喝。
“没有锅的话，瓮也行，就是能煮东西的，尽量要大。”
哑巴嘴巴争地老大，但还是依言去办了，没一会儿，整个后院就因绕着一股醉人的酒香，若是懂酒的人也能能闻出，这酒香是多种酒杂糅而成，但却不难闻。
渐渐地，整个寨子都充盈着浓郁的酒香，大当家深深吸了口气，“主子您还别说，夫人虽然长得不咋地，但酿酒的本事……”
“我看你找死。”温元鸣淡淡说了句话，落下一子，大当家一看，满盘皆输，回天乏力。
他鬼哭狼嚎了一阵，有心想去外头转转或者吃点东西，偏偏主子发话，没赢过他，就不准离开这个大堂。
直到后半夜，大当家顶着一张青红交加的脸，双手撑着眼皮，用布满血丝的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温元鸣，“主子，您就给属下留条活路吧，求您了。”
他不分青红皂白揍了他几顿不说，还要虐了他五六个时辰，明知他是个臭棋篓子，还要每次都在一百子的时候赢他。
大当家的内心是绝望的。
“主子，您看看，我有眼无珠，其实夫人是美若天仙，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他一股脑儿倒出一堆好话，然后可怜巴巴地哀求，“主子，您就让小的去睡吧。”
“你是跟了我许久的老人。”温元鸣的音色偏冷，往往他一脸平静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势，“在我心里，你不仅是下属，还是知己是兄弟。”
大当家只觉得头皮一麻，脸上再无半分方才的吊儿郎当，不知不知正襟危坐。
温元鸣又落下一子，并未抬头，“她是我这辈子认定的人，你们若能尊她为主母就再好不过，若是不能。”
后头的话，他不必说。
大当家神色一凌，只觉得像吃了一大碗的黄连，半响，依然硬着头皮说。
“主子，您身份贵重，这等乡野村姑，怎配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温元鸣冷笑了声，将大当家都笑呆了，认识主子这十多年，自从老爷夫人走后，主子从未笑过啊。
虽然是冷笑，但也足够惊悚了好吗？
“我原也这么认为……”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脸上是大当家从未见过的怅惘和悔恨，“门不当户不对的，即便真的动了心，也不敢叫任何人知道，甚至年轻气盛，对她都不曾有过好脸色……”
直到后来，身陷囹圄，虽然是计谋，可看到她拎着食盒过来，看到她死在他眼前，他才彻彻底底的后悔。
“明明老天爷已经把最好的人放在我眼前，我却还在犹豫不决，辜负了那么多的好意，所以最后才……”
失去挚爱，孤苦一生的吧。
“主子，您就别吓我了。”大当家看到温元鸣眼眶都红了，立马慌了，“主子，属下该死，以后绝不敢对夫人有半点不敬。”
虽然这么说，心里依然有股隐忧，主子将来是要登上那位置的，一个村姑，即便有点能耐，又如何统领后宫？
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有多多余，第一，十旬根本不想跟温元鸣有什么牵扯，第二嘛，温元鸣不会有后宫。
忙活了一个晚上，十旬总算把酒都提纯地差不多了。一夜未眠，她眼窝浮现一层青灰色，眼睛却诡异地明亮。
她按照一定的配备将三种酒掺和起来，抿了一小口，又让哑巴尝尝，饱受一晚上馋虫侵蚀的哑巴惊喜地不会说话了，只尝了一口就睁大了眼，“姑姑姑……”
“好了，你又不是山鸡，咕咕啥，你就直接告诉我哪个最好喝。”她按比例调了三种呢。
哑巴吧砸着嘴，半响苦着脸摇头，“都都都……”
“那你能叫他们也尝尝吗？”
哑巴的头摇地似拨浪鼓，竟然不结巴地说了句话，“没大当家的话，谁都不能喝酒。”
十旬一颗心瞬间卡到了嗓子眼，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弱弱一笑，“你们这还真是纪律严明啊。”
哑巴听了挺胸膛，“那是自然。”
这下子，十旬也顾不上好喝不好喝了，直接按照她原有的经验，调了最容易醉的一种，统共三大酒缸，然后当着哑巴的面，盛了一坛，“走，先去给你大当家过目。”
他们到大堂的时候，只见大当家双手抱着脑袋，苦大仇深地盯着棋盘，倒是他对面的温元鸣，云淡风轻地坐在那儿，看到她进来，微微一笑。
十旬心想，这大当家还真是棋痴，心底忍不住暗暗佩服，毕竟这世上能跟温元鸣不分伯仲的，真是少之又少。
而哑巴却是一头雾水，大当家除了打扮不就爱练武了吗？什么时候喜欢下棋了？
“大当家，酒好了。”
她话刚说完，就见大当家一个飞跃，直接落到了她眼前，那张五彩斑斓的脸上满满的殷切，“快，我都迫不及待地要喝了！”
“……”
一时间，十旬无法描述自己的此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