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终于暗了下来，马车刚到家门口，还没停稳，温父温母就相护搀扶着迎了上来。
“爹，娘。”
“我的十旬啊……”温母抓着十旬的手，刚开了头，声音就哽咽了。
十旬温柔地替她擦了擦眼泪，轻轻安慰道，“娘，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她将温母吹落的发丝捋到而后，眼尖地看到几缕藏都藏不住的白发。
她心中一动，抬起的手微微颤抖。
“娘，有什么话先回去说吧。”温元鸣看了眼十旬，也跟着劝。
温母勉强收住了演眼泪，一家人相护扶持了进了院子。
许远仍然停在远处，院门的两盏灯笼随风摇晃，忽明忽暗的黄洒在他苍白的脸上，仿佛笼罩了层落寞的阴霾，怎么都驱散不了。
他们才是一家人，他只不过是个误入其中的外人，而且这次十旬出事，他半点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才登堂入室，就连伯父伯母昏倒了也束手无策。
许远突然想到温才说的话，你拿什么和温元鸣争？
是啊，他怎么争得过温元鸣啊……
“许远？”都快进里院了，十旬才发现许远没跟过来，一回头就见许远站在大门口，眼神呆滞，浑身透着股落寞。
“叫上小雯，过来吃点东西吧。”十旬远远朝他喊。
许远愣了下，点了点头，去了隔壁的院子。
十旬这才转过头跟他们说，“我在这等下，爹娘你们和温元鸣先进去吧。”
温母张了张嘴，可一想到这几天许远为他们做的，也说不出难听的话，二人又看了眼沉默的温元鸣，只觉得一团烂账。
没一会儿许远又一个人进来了，手上拎着一坛酒，“小雯已经睡了，我拿了点酒，也当应景。”
一听他说酒，十旬连招呼都没打就跑到了后院酿酒室，双手缓缓放在没上锁的房门上，一时竟然没勇气推开。
理由是她重生后，这三年的心血，以她对温才的了解，绝不可能放过这儿的。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已经做好推开后，见到一地狼藉的准备。
房门缓缓打开了，十旬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想象中的一片狼藉并未出现，里头收拾地干干净净的，就跟她走的时候一样。
她抬脚迈进去，转了一圈，然而里头的酒坛却少了大半。
“是我没用，里头的酒让温才那畜生毁了大半，只剩下这些。”
十旬微微摇了摇头，“已经很好了。”至少这里收拾地干净整洁，至少布置和摆放还按照她原来的习惯。
许远动了动唇，刚想说这里不是他收拾的，全是温元鸣连夜收拾的，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就是讲不出口。
正好温母喊他们吃饭了，许远蓦地松了口气，跟在十旬的后头往回走，在拐角处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整洁如新的酿酒室。
下一回吧，下回他保证说出来。
温母和范麽麽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十旬进去刚要坐下，苏毅就板着脸端了个火盆过来，“老夫人交代的，说小姐你跨过火盆去去晦气。”
他从不信这鬼神之说，却又不好直接反驳温母。
十旬笑了笑，拎起裙子直接垮了过去，“这几天你们都辛苦了，明日我给大伙儿都包个红包沾沾喜气。”
苏毅惊讶看了她眼，他没想到去牢狱一趟，十旬依然这么淡然。
大伙儿落座后，十旬看了眼站在边上的范麽麽他们，直接招呼，“一起坐下吃吧，难得聚到一块。”
温父温母是穷苦人出生，本来就没多少主仆观，一听这话立马招呼他们落座，几个人犹豫了下，坐到了末尾。
十旬尝了口温母做的红烧猪耳朵，竖起大拇指，“娘，真的超好吃。”
温母又给她夹了筷子的菜，“好吃你就多吃点。”
饭桌上温父眯了口酒，有些迟疑问，“十旬，真的是温才哄骗大哥上吊的吗？”
十旬点点头，“不过大伯也不是全然无辜，温才怂恿他不假。可他自己心术不正，才会招来祸患。”
温母也放下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听说他还拿小来威胁刘氏，刘氏这人虽狠毒，可到底是好娘亲……只是可怜小来这个孩子……”
语气里竟然有几分同情。
温父温母都是心善之人，如今她安然无恙地出来，他们反倒开始体谅起刘氏和温忠厚。
“娘，这世上人人都有无奈，但这不是害人的理由。我们不能因为坏人一点善心就原谅他，也不能因为好人一点失误就放弃他，这世上的好坏不是我们能评判的。”
温父温母看着十旬，依然一脸的不解。
想到今后还要去更繁华的地方，爹娘这幅随时随地的好心肠确实是个麻烦。最好找点把事情掰扯开说明白，“娘，你看，刘氏为了救小来，只能听从温才的安排，毒哑了崔成。如果站在小来的角度，她是个好娘亲，如果站在崔成的立场，她就是个毒妇，那你说，她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温父温母对视了眼，双双摇头。
十旬看了眼餐桌上的大伙儿，“那你们觉得呢？假设刘氏这个人与我们并无过节纠葛，你们觉得刘氏这人是好人吗？”
苏毅和小福楞楞地咽下嘴里的红烧肉，也跟着摇头。
大伙儿不自主地看着十旬，等着她解惑。十旬抿了口酒，反倒转头看着边上的温元鸣，“你觉得呢？”
“坏。”
“为什么？她明明是个慈母啊。”
“因为律法。”
十旬心中一动，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中，只有温元鸣很多观点是与她想通的，她手实现淡淡道，“如果很为难的事，就按照律法来，律法至少是维护大部分的公道。第二个，每个人都有苦衷，但这不是害人的理由。”
大伙儿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只有跟坐在十旬对面的许远，依然保持着拿着筷子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明明他们只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隔了一道鸿沟一般遥远。
“不过，”温元鸣蓦地开口，起身盛了碗排骨莲藕汤放到十旬手边，“如果有人对你不利，律法道义，我统统不在乎。”
他沉稳而温和，这话仿佛随口一提，却又有着千斤重。大伙儿看着跟前的佳肴美味，一时间却胃口全无。
毕竟，狗粮都吃饱了。
次日一早，日日古董羹围满了人，有的是抱着酒坛来要银子的，有的单纯是听到风声来看好戏的。
十旬跟温元鸣分开站在两边，小福和苏毅收来酒坛，由他们检查，检查过了再让小雯和苗苗拿银子赔给排队等候的人，并拿回一张收据。
【作者题外话】：还有一章，得一小时后了，明天抱着笔记本去图书馆码字，希望效率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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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哭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