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壮士出手相救。”温元鸣解释了句。
他们这才发现，温元鸣后头还有个人，身形魁梧，大胡子挡住半张脸。十旬一瞧还是个熟人，就那个跟她买十个馒头的络腮胡大汉！
“你怎么在这？”知道温元鸣没事十旬就不管他了，反倒对络腮胡很好奇。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完脚下使劲，狭窄的巷子突然响起杀猪般的哀嚎，众人这才发现，络腮胡脚下踩了个人，就是那首富之子朱大财。
“吵死了。”络腮胡抬起脚就朝他身上招呼，“闭嘴，”
朱大财痛得都快翻白眼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起来，十旬得以看清他那张独有的大圆脸，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可怜。
他吐了口血沫，由一地痞扶着才能站稳，偏嘴上还要逞能，“温元鸣你找帮手算什么本事，有胆量跟我单挑？”他就不信自己收拾不了这弱鸡？
络腮胡冷嗤了声，虎目扫过还在地上躺着的几人，“论起找帮手谁比得上你啊，能一口气找六个草包的，也确实有本事，我们哪及你啊。”
连十旬都忍不住笑出声，这络腮胡瞧着人高马大的，挖苦起人来却这么好玩。
朱大财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来啊，凡是抓住他们的，一个人赏一百两！”
“住手！”中气十足的声音突兀传进来，十旬朝后看，就见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老人带了一大帮学子过来，因为背着光，一直等人走到跟前她才敢确认。
又是个熟人，那个天天光顾她小摊的老饕。
“姨父，温元鸣欺辱同窗，您瞧他把我给打的！云松书院岂能有这般心狠手辣之徒？”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朱大财就开始颠倒黑白地告状了。
袁嘉行气不过，对老先生做了个揖，“山长，事情是这样的……”
“好了，事情的究竟我自会弄明白的，现在你们都给我回去上课。”那老先生不怒自威，袁嘉行还欲解释，被温元鸣拉了下，才一脸不甘地住嘴。
温元鸣对老先生行了个礼，态度恭顺，“山长，我们先回去了。”
老先生点了下头。
学子和地痞都走后，巷子瞬间空了，十旬不可置信地盯着那老先生，万万没想到那个粗布短衣的馋嘴老头就是云松书院的山长。
听闻他乃举人出身，发妻死后无心仕途，干脆回乡办了远近闻名的书院。前世温元鸣出事，听说这山长还亲自跟县太爷求情，在温元鸣被判流放后，还派人到家里宽慰爹娘。
“小姑娘，我饿了，煮碗酒酿圆子吧。”依旧乐呵呵的，和以往她见到的没什么两样。
十旬抿了抿唇，“老……山长请恕我无礼，请问您为何隐瞒自己身份呢？”
“哈哈哈……你呢，”山长并未计较她的失礼，反大笑了起来，“听闻潜之的未婚妻要以二百两卖了他，我倒想瞧瞧哪个姑娘这般没眼光，区区二百两就卖了我最得意的弟子。”
潜之是温元鸣的字？连着两辈子，十旬还是头回听到。
他们已经走到摊前，山长笑着感叹，“你这丫头虽目光短浅，可手艺是还是不错的，煮碗酒酿圆子吧。”
十旬被说得不好意思，但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也没有解释什么，又想到山长是个好人，可惜好人却没好报，前世他住的宅子起了大火，连带着旁边的云松书院都烧成了废墟，他和几个仆人纷纷命丧大火，当时若不是正逢休沐，那些学子恐怕都得遭殃。
十旬盯着翻滚的小圆子，努力回忆当时的事情，好像就在四年后，温元鸣刚成大将军，当时她沉浸和离悲恸，整个镇茶余饭后的惨事她也只听了一耳朵就没管了。
递给山长竹筒时，十旬忍不住说了句，“山长，您以后小心火烛。”更多的她不敢说了，就怕被当成妖怪。
回家时见温母正拿着两条半斤左右的草鱼干，十旬把物什归置好，奇怪地问，“娘，哪来的鱼干啊？”
“昨儿你爹遇到许远了，他非要塞给你爹的。你这几日天天摆摊也累了，娘做了给你们补补身子。”
许远？时隔太久，她脑中的印象有些模糊，只记得小时候跟他上山掏鸟窝粘知了皮的不行。后来许远父母双双离世，才十二岁的他既要维持生计又得照顾五岁的妹妹，小小年纪就上山抓猎物，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娘，许远的日子也不好过。”
温母看了她眼，嗔道，“娘能不知道，方才已经送了十个馒头去了，你做的馒头好看，他那妹妹可高兴了。”
十旬满意地笑了，“是我错怪娘了，娘可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您先歇歇，这鱼干我来做。”
温母有些怀疑，他们宠女儿平日都不叫她进厨房，这厨艺能好吗？再说做菜和做馒头又不一样，可别糟蹋了东西。
“娘，这是我这几天赚的钱，您先收好，这里就交给我吧。”十旬给了温母一百文钱，拿着收拾好的鱼进厨房了。
她把浸泡过的鱼干切成块，鱼鳞面朝上放到锅里蒸，随后开始切姜蒜，一刻钟后鱼蒸好了。锅里倒了点油，姜蒜爆香后再舀半勺酒糟进去，煮沸了再放入鱼块，最后加点她自己做的酱。
没一会儿，整个院子都弥漫着醉人的鱼香，隔壁的五岁的虎子闻着香味哇哇大哭，一个劲嚷着要吃。
端菜的温母吞了口吞口水，“可真香啊。”
十旬听到笑了下，其实还有更香的做法，就是活鱼做成熏鱼干，那样做出来酒糟鱼连她二嫁的鳏夫都赞不绝口。
这一盘鱼色泽红亮，酒香四溢，连温父都夸十旬手艺好，一个劲让温元鸣多吃点，见他只夹大白菜，还特地夹了块鱼放他碗里，“鸣儿你多吃点，别想着省给我们。”
可直到晚饭结束，温元鸣都没动那块鱼。
阴雨连绵这么多天，今日总算晴了，原以为会是个好日子的，哪曾想远远就瞧见大门整齐排着三辆手推车，十旬目光闪了闪，“你先去书院。”温元鸣昨日刚被山长训斥，可别再因为她惹事了。
温元鸣看着松树底下人高马大的青年，劝她今日别摆摊了，十旬应付了两句，又不停地催促，他只好先走了。
十旬推着车朝一个比较偏的空位去，还没到，其中一个青年小贩就抢先这个位置，她又换了位置，再次被抢先了。
十旬干脆停了下来，“这位小哥，你究竟要哪个位置？”他们几个推着车子跟她你追我赶了一刻钟，这是在选摊位呢，还是找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