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蕊未抬头，吹了一口指甲，“我听你的话给了她一条生路，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已经很给古璇面子。
古璇冷哼一声，“你让王家的人忘记大夫人的存在，却没让镇民们忘记她的存在。这时候，若有人给王家捅刀子，只怕他还不知是为何？”
季蕊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这一笑，大有驱散外面风雪之势，“你果然聪慧过人！”
顿了一下，她又道：“这大夫人乃是邻镇居民，若是大夫人的死讯传至他们耳中，只怕……”她勾唇冷笑一下，“这王家的好日子就到头喽！”
“哐……”她把矬子丢到桌上，旁边立即有一个侍女上前将它拿起收了起来。
“你把十一藏哪了？”
季蕊又看着古璇笑了，“如何认定是我藏的？”
“你刚刚说王雄义正在满世界找她，我想能躲过王雄义的耳目将人藏得严严实实，在这镇里除了你之外不做他想。”
季蕊上前拍了拍她肩膀，“慧极必伤！你还是少知道些为妙。”
古璇撇她一眼，“现在我都上你贼船了，多知道些说明我与你关系越亲近，与头头关系越近，我保命的筹码也会多些。”
季蕊眸光潋滟，对古璇的话有那么一丝丝触动，仿似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触动一般。但很快她便收敛了情绪，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重重捏了捏，“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我请你来，只是让你看戏，若你敢插手，我保证让你死得很难看。”
她说完就走了出去，还不忘对着旁边的侍女吩咐道：“将古姑娘扶着，我们出去透透气。”
风雪交加肆虐，地上有厚厚的积雪，但很快就被王府中的人扫得干干净净，一路走来，到也顺畅。
前方有一个亭子，外面站了几个丫鬟小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季蕊眸色加深，向着那亭子走去。
古璇进去时才发现，此时亭子里热热闹闹地坐了九个人，边上围满了帐幔，有风吹来，倒也不会觉得冷。里面摆了几个炭盆，一进去，便有一股热气袭面而来。
王雄义九个小妾一见季蕊，脸上的笑容立马一僵，讨论声戛然而止，亭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季蕊身边的丫鬟将一个椅子放在众人中间，季蕊走过去坐，笑道：“几位姐姐不欢迎蕊儿吗？怎么蕊儿一来便这么安静。”
二夫人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蛋，抚过自己年老珠黄，松弛的脸，脸上闪过一丝嫉妒，而后笑道：“十三真是说笑了，妹妹这么年轻漂亮，我们怎么会不欢迎呢？”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是呀是呀……”
季蕊勾唇笑得毫无温度，“妹妹一直好奇，府上有十一位夫人，可妹妹却是十三夫人，这么说，在妹妹之前应该还有一位夫人才是，怎么一直不见她影呢？”
瞬间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到外面簌簌落雪声，半晌，七夫人小声凑近季蕊道：“这十二夫人叫季蕊，乃镇北私塾季先生家的闺女，只是在她嫁进来的当晚就死了，上吊死的。”
五夫人也附和道：“是呀，眼睛瞪得极大，脖子伸得老长，怪吓人的。”
一直低着头的季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听五夫人这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突然幽幽道：“是这样吗？”
说着，缓缓抬起了头，舌头伸到胸前，眼睛瞪得只剩眼白，眼圈周围全是黑的，看起来毫无光泽。
众人被她吓得尖叫一声，纷纷离她几步之外，瑟缩着抱在一起。
季蕊身上散发着难以言喻地冷气，她微微垂首的模样就跟地狱里爬出来勾魂索命的厉鬼一个样。
众位夫人想要跑出去，可她们的腿好像不听使唤一般，就好似没了骨头支撑，软得一塌糊涂。
她们齐声呼喊着救命，可这里被下了结界，守候在外面的丫鬟小厮们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季蕊起了身，一步步朝着九位夫人走去。
她每走一步，就好像是踏在她们心尖一般，让她们的心也跟着重重抽了一下。
九位夫人尖叫个不停，不断尝试着蹬腿，可依旧没一点力气。
“够了……”心头越发煎熬之时，不知是谁重重吼了一句，仿似一片圣光，让众人心灵有种被涤荡的感觉。
季蕊脚步一滞，回头看了眼古璇，再折回头看向九位夫人时，却是突然笑了出来，这一笑，大有春日暖阳驱散冬日风寒之感。
她面色恢复如常，“姐姐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九位夫人抬眸看向她，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察觉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立即起了身，摸着自己脑袋，疑惑道：“我们怎么会躺在地上？”
季蕊神色划过一丝犹豫，“妹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几位姐姐突然尖叫起来，好像看到了鬼一般，又是大叫又是挥手赶苍蝇似的。”
“我们叫什么了？”
“季蕊，别过来，不是我害死你的，你的死跟我无关……”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神情有些惊惧。
季蕊掩唇一笑，“说来，我名字中也带了一个蕊呢，要不是姓氏不同，我还真以为姐姐们是在说我呢。”
八夫人最先收敛起表情来，“我想起我屋里还有些事，我先走了啊……”
说完，也不跟众人打招呼，直接走了出去。
二夫人见此，打了个呵欠，说是想小睡一会，立即迈着细碎步子走了……
三四五六七九十也各自找了个借口，匆匆去了。
一瞬间，就只剩下季蕊和古璇。
前者微微一笑，“瞧她们吓得那样，当初合谋害人的时候，怎就没有一丝负罪感？”
“合谋？”
“哼，我丈夫是被大夫人派人打死的。正如她所说，她只想利用我制衡十一夫人，可我一进府，十一夫人便伙同另外九位夫人，想要致我于死地。只可惜，在她们手中我死不了，却死在另一个人手里。”
“谁？”
“一个魔界走狗，水界叛徒！”
古璇闭了嘴，脑海中有一个人影闪过，但等她想要凑近些看个仔细时，那人影却飞速掠过，她连衣摆都没抓住。
季蕊也不再说话。
诡异的静默弥漫在两人周围，令周围的气氛都有了一丝诡异。
半晌，重重的脚步声传进两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