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渺儿瞪大了眼睛，又想到了师母王莲，不由道：“难道师母她一开始接近师父就是因为……”
禹恒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是你师父会英年早逝和她没有直接的关系，我想她之后一定知道了真相，所以和王家的关系交恶，再被王家控制了那么久。”
闻言司渺儿沉默了许久，随即嘲讽地笑了笑，说道：“是啊，虽然我师父并不是太宴人，但他医治好了那么多的人，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只怕王家的名声会跌落谷底，南家也会受到牵连。”
如果说之前她还对自己那位外祖父有几分同情的话，那么现在她觉得自己能不幸灾乐祸就已经足够了。
竟然因为自家祖辈作的孽来害她的师父！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了家族利益不择手段的啊！真肮脏……”司渺儿抿了抿唇，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报应。
“岳母看起来真的很伤心，以后这件事就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了。”禹恒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是啊，现在她已知的这些事情就已经够糟糕了，明明她是一个那么柔弱的人……”司渺儿点头，道。
“柔弱？”禹恒挑了挑眉，他可并不这么认为。
年轻时数次逃婚，之后在太宴宫中存活下来还联合贺遂允一起害死了太宴先帝，冷眼看着贺遂允挑起皇子们的争斗自相残杀，再在后宫端坐太妃的位置，凭借着南家的势力多年，如今还是一副风华绝代的样子，其心机城府可称不上是“柔弱”。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我母亲再有过错，她也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啊！”司渺儿抬起头来，有些不爽地看着他。
禹恒只觉得有些无奈，但他知道的一些事情又不能直接跟她说，免得她就觉得自己是在她母亲背后嚼舌根。他也理解南七音作为南家直系当中唯一的女儿所肩负的重任。
无论她做过什么选择，终归都是为了家族利益。
“是啊，还好她生下了你和芸儿两个聪明绝顶的女儿，不然今日我也不会有渺儿这么好的娘子。”说着，禹恒点了点她的鼻头，又说道：“既然岳父大人已经说了梅子村的事情，等你出了月子，我们便一起亲自走一趟吧！”
“我们？”司渺儿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如今朝中有太多事情，说不定随时都有变故，他不在京城坐镇，跟着自己去找女儿？
“首先，我是一个父亲，然后我才是奕王。如今国库已经充盈，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等我向皇上禀报了此事，我们便可以准备上路了。”
司渺儿欣慰地笑了笑，又拥住了他，正要说什么感动的话时，一旁婴儿床上的孩子哭了，她被分散了注意，也立刻去哄孩子了。
禹恒无奈地笑了笑，又道：“我想过了，这个孩子我要收为义女，不管将来我们还会不会有孩子，她们都可以一起玩耍嬉闹……”
……
这边司太师和南七音刚刚回到太师府，南七音就哀求司太师，希望他能帮助自己的爷爷。
“现在时机特殊，我得避嫌。”说着，他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东平郡王就因为和太宴人往来过密被皇上冷落猜疑，我若是再做了什么，只怕也会影响到芸儿。她身子本来就不好……”
“好，那我去求芸儿。你可以明哲保身，芸儿身为贤妃，在皇上面前说的话总是有用的吧！”
“七音，芸儿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你为什么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要为难她呢？”司太师有些不能理解。
多年提前他们之间不涉及各种利益牵扯的时候都好好的，如今他觉得她变得自己都不能理解了。
“为难？不过只需要一句话的事情，说不定就可以救了我爷爷和南家全族的性命啊！”说着，南七音又哭哭啼啼地控诉司太师不是她不懂她。
“我怎么会不懂你呢？”司太师勾了勾嘴角，接着说道：“南家直系到了你这一代就只有你一个了，所以你爹又过继了一个旁支的孩子养在身边。即便是这样，你爷爷还是对你寄予厚望，从小便让你以家族利益为重。你跟我私奔明面上说是爱我，你要逃离家族的桎梏，实际上你是在保住南家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七音蹙眉看他，质问道。
“难道不是吗？你本该嫁给东甲亭的父亲东律海，但你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后来你认识了太宴先帝，他也想要你。无论是东家还是皇家你们南家都得罪不起，你想来想去最后才决定跟我离开，因为你知道，我只是个无关的人。只要你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东家与南家都会放弃联姻，太宴先帝还不知道你的身份，等他知道了，也无法责怪两大家族……”
南七音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她没想到司柏严成了那个最了解自己的人。
就连她的爷爷至今也都不理解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跟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私奔，但她也无法解释。她身为一个女人，将东家南家包括皇家全部都算计了，最后还能全身而退，这得是多可怕的心机城府？
“你怎么知道的？”最后，她才叹了口气，问。
“我本来不应该知道的，但是当初我无意间见过你之前的贴身丫鬟，前一段时间再见到她的时候认出了她。你告诉我她是你的贴身丫鬟，我才想到当年应该是她把你的行踪告诉了南家。那个时候你应该是一心想要带着我们的儿子回南家吧！”
“但没想到最后来的却不是南家，而是亲自找来的太宴先帝，你才不得不改变计划让我和家仆带着儿子女儿离开，你留下一个人应付，那个时候你也暗中吩咐了家仆，让他往太宴皇都的方向走。我不知道我家家仆是拿了你什么好处，我和他分路的时候明明说了到时候在大禹云州汇合，云州有我的一个老朋友……”
南七音忽然笑了，她本以为这一切天衣无缝，没想到司柏严竟然全都知道了。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想责怪你什么，因为你是那一代的直系独女，从小你的爷爷和父亲就教育你要一心为家族考虑。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时常被噩梦惊醒，我知道即便你已经做了最好的决定，你也赶紧有愧于南家……”
“你还听了我的梦话？”虽然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但南七音还是直挺挺地站着，这是属于她身为南家嫡女最后的骄傲。
“你与我在一起的那几年并不算全然的开心，我知道……”说着，司太师缓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拉住她，接着说道：“我是心疼你，才会特别在意你。如果当初带走你的是南家，或许我还不会走到今日这步，那个时候我一心只想到你进宫之后没了自由，才会随了我的朋友一起考了大禹的科举入朝为官……”
南七音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心里又是感动，又是负疚：“即便我在太宴宫中待了那么多年，你也一如往日般待我好，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只是我以为你不知道那些。柏严，我欠你太多了。”
“无妨，我们剩下的时间还长，你只要用陪伴来弥补我就好了。我也不会束缚你的自由，如果你不在意我，心不在我的身上，我也会放手。只要……只要你告诉我这过去二十年来你对我有过真感情，我就满足了。”
说着，司太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是大家之女，又是如此天人之资，我……我从未觉得自己配得上你……”
即便是他努力到了今时今地，也依然感觉配不上她。
南七音的眼泪掉了下来，这一次是认真的，之前她的眼泪不过是迷惑别人的武器罢了。
“柏严，你是个傻子吗？”
“是，我一直都是个傻子，认定了一件事，爱上了一个人，就不撞南墙不回头。”说着，司太师的眼中也氤氲了些许湿意，他深吸一口气又仰了仰头，说道：“我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但我终究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眼里没有你的家族，只有我们这个家，所以为了女儿我不会答应你，希望你能体谅我……”
南七音点头，又笑了笑，说道：“明明是我配不上你，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掌控人心，只要我愿意，无论是爷爷父亲还是哪个男人都会因为我的眼泪而去付出一切。可到头来我才发现，他们没有一个人了解我的想法，甚至没有一个人真正为我着想。”
“或许，这就是你身在大家族的宿命吧，所以我当初也不希望芸儿沾染京城中的那些浮华。将她送到了云州，只是没想到她也还是躲不过被赐婚的命运。后来她们姐妹俩交换身份，我就一直战战兢兢的，直到先帝驾崩，我才稍微松了口气。”
“我们的两个女儿其实都很像你，但只有渺儿一直都向往着自由，即便是成了奕王妃，这京城也缚不住她。虽然……虽然可能她以为我偏心芸儿，但我自知我亏欠她太多，却也不知道怎么对她才好。当初我培养芸儿身边的四个丫鬟，其实有两个是为渺儿预备的，芸儿知道，也成全了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