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渺儿这才想到了那时候的事情，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如果是被关进私牢，牢里湿气重，你的膝盖就更受不得寒了。就算是被软禁在哪个宫殿里，只怕那个时候也没人会照顾你……”
她欣慰地笑了笑，接着说道：“王爷懂得照顾自己就好，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说着，她轻轻地脱下他的护膝，看到他的膝盖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青紫，不由得心疼地轻轻抚了抚，说道：“今天就属你和太子殿下跪得最久，你戴了护膝都尚且如此，那姐姐若是看到太子殿下的膝盖，岂不是……”
她不是心疼太子，而是心疼自己姐姐。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太子殿下将来是要当皇上的人，自然有这个魄力和毅力。”说起禹止，禹恒眼里有赞赏和庆幸。
如今匈奴元气大伤不足为惧，太宴也已经亡国，等禹止登基，一定能稳定社稷朝纲！
“渺儿，你起来吧，怀着身子不宜这样弯着身子。”说着，禹恒拉着她的手站起来，又问：“今天你也跪了一会儿，膝盖没有事吧。”
闻言她粲然一笑，道：“巧了，我回来之后为了以防万一也穿上了护膝，又只跪了那么一会儿，自然没事。”
禹恒这才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聪明！”
司渺儿与他甜甜对视片刻，便扶着他往小榻那边走去，然后坐着为他上药。
等他们灭了蜡烛睡下，禹恒才抱住她，问：“如果谣言真的离间了我和太子殿下，你会不会因为芸儿而站在太子殿下那边？”
“我为什么要站边，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要是他实在不相信你的话，我们就放弃这里的一切走得远远的让他放心。如果这样都还不行，那你就以死明志，我和孩子陪你，看这件事他打算怎么了结，他还能不能平稳地坐上这个皇位！他可不是那么不聪明的人！”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倒是难为你想得这么极端。”说着，他摸了摸她脑后的头发，欣慰道：“不过你能愿意与我同生共死，我很感动。”
“你不也愿意吗？”
“我愿意陪你死，但如果我要死了，我还是希望你能保全自己，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她沉默了，然后闭上眼，低低应了一声。
他低头吻了吻她额上的碎发，而她在这个时候挪了挪，靠近他的怀里，将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泪水擦在了他的心口的衣物上。
“怎么哭了？”
“不知道。”她总是纠结着要不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做出的选择始终是站在他这边的。
那还纠结什么，有什么事情先一起面对了，然后再商量离开，这才是真正的夫妻一体嘛！
“傻瓜，不要想太多了，相信我。”
“好。”
第二日他们一早就被禹显之召进宫，见他神色复杂的样子，夫妻二人也只是把该行的礼行了，然后恭顺地立在一旁等着禹显之发话。
“都下去吧，朕有话要与奕王与王妃说！”
所有人包括禹显之身边的心腹太监都下去了，他看着禹恒，沉默了片刻，才问：“老大媳妇儿，你治好了他的病？”
司渺儿抿唇，开口：“王爷的身子是好些了，只是不宜过分操劳……”
“朕为什么醒过来这件事太子已经告诉我了，也知道了最近的谣言。虽然问过太子，恒儿，但朕还是想问你，你真的不想坐这个位子？”
闻言禹恒与司渺儿双双跪下，他拱了拱手，说道：“儿臣对皇位从无半分念想，只想当个闲王，若是战事起，儿臣愿意再披战袍。”
闻言禹显之叹了口气，道：“也罢，有你辅佐，加上止儿沉稳的性子，不出五年便能实现一统了！朕知道你娶了渺儿之后一心归隐，但你能不能再答应朕一件事？”
“父皇请说！”
司渺儿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天下一统前，你不得离朝归隐！”
司渺儿低着头，心在慢慢下沉，这得等到何时？
“儿臣遵旨！但儿臣也有一事相求！”
“说吧！”
禹恒低声说了自己的要求，司渺儿这才欣慰地勾了勾嘴角。
得到禹显之赐下的圣旨之后，他这才惋惜地说道：“朕昨夜醒后，本该今日一早便上朝，但就存着最后的希望，以为你会改变主意。既然如此，也罢了，便准备上朝吧！奕王妃不妨去看看皇后，她最近身子不大好，也该调养调养……”
“臣媳遵旨。”司渺儿福了福身，便在禹显之与禹恒离开御书房之后往坤宁宫走去。
在京城待得久了，司渺儿对皇后以及后宫几个妃子的事迹与脾性都大致有个了解。皇后出身高贵，年轻时略微跋扈了一点，好在身边有个得力的嬷嬷，倒也能端坐皇后之位。
只是在这后宫之中，除了禹恒的生母之外，她是唯一一个对禹显之用情很深的，毕竟是原配又是少年夫妻成长起来的，以至于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禹显之突然倒下，她也随之憔悴许多。
见到皇后之后，司渺儿得体地行了礼，只见屏风之后躺在美人榻上的皇后拂了拂手，开口：“起来吧。”
“皇后娘娘，是皇上让臣媳前来为您把脉看诊的。”
皇后一下子有了精神，有些激动地开口：“真的？”
说着，她又有些失望地嘀咕：“他为何不来看看我……”
“皇上召集了文武百官，此刻正在朝堂之上。”她低头应答，皇后这才笑了笑，接着说道：“是啊，自然是江山社稷更为重要。”
片刻，她才让人撤下了屏风，说道：“过来吧！”
“是。”司渺儿低头缓步走过去，见皇后妆发未束，虽然看着憔悴，却因为披散的长发和侧躺的姿势别有一番韵味。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皇后。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又屏退了身边的人。
“芸儿，这里坐。”她轻轻地拍了拍紧挨着美人榻的椅子，司渺儿便坐了过去，柔声开口：“还请皇后娘娘伸出手来。”
把着脉的时候皇后又闭上了眼，嘴里说道：“本宫近来无非是睡得不大安生而已，身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娘娘说得是。”
“本宫本以为你们姐妹俩已经算是天姿国色，没想到你们的母亲才是绝代佳人，就连皇上都会多看她一眼。好在她与你父亲琴瑟和鸣，并无野心，否则只怕我大禹又要多一个‘花蕊夫人’。”
说着，皇后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都道是美人易折，本宫倒是对你们母女三人羡慕得紧，不为你们的容貌，只为你们都遇到了真心疼惜你们的人。”
“皇后娘娘说笑了，您乃一国之母，是除了太后娘娘之外最尊贵的女人，实在不应该羡慕我们。”司渺儿说着，又收回了自己的手，接着说道：“皇后娘娘近来却是少眠多梦，其它并无大碍……”
司渺儿见皇后并没有想吃药的意思，又事无巨细地说了食疗的方子，又打算写下来。
皇后忽然懒懒地睁开眼，没来由地说了一句：“不过，有时候偏爱也会带来灾祸。”
彼时司渺儿还不知道皇后什么意思，等她知道的时候，一切也都已经晚了。
饶是她好心提醒，也终究高深且莫名了一些。
……
三日足够禹显之稳定人心，再将朝中的一切大事交给禹止，甚至在朝堂之上显出退意，试图提前将皇位交与禹止。因着禹止与禹恒此时看起来同进同退的样子，加上禹显之丝毫没有改立太子的意思，也就没有人再提起此事。
当然，那对禹显之下手的人明显也不明白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变故，自然是要亲自查探一番的，这一查探也就落入禹恒的眼中，成功被揪了出来。
竟是太宴东家的人，自此东家理所当然地家主被抓，还是因着禹恒的求情才没有被立刻处死，而是囚于牢中。只是由着他这条线揪出了大禹宫中许多太宴的残余细作，直接毫不留情地处置了。
换了别人，杀了也就杀了，但东家家主是东甲亭的生父，禹恒考虑到司渺儿的心思，想着此事一出东甲亭应该也会出现，便做了这样的安排。
禹显之没有反对，反正所有太宴皇帝贵胄都已经在大禹的地盘上，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且禹显之还趁机借着此事的由头向太宴皇帝问责，然后将他幽禁了。
司渺儿知道，幽禁只是第一步，现在处置他的话名声会过不去，只会慢慢地让他在幽禁中“因病身亡”。一旦太宴皇室没再留下血脉，那么原本的那些太宴贵胄也都没了复辟太宴的名头。
刚好，此事处理完，禹显之也算是放了心，这最后的一天将太后皇后以及后宫之中几个有子女的妃嫔聚在一起，加上几个皇子，吃了一顿团圆饭，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一些东西。而知道内情的皇后与禹止都不经意间红了眼。
见状，禹显之一手拉着皇后的手，又转头看着禹止，说道：“止儿，你是皇后一手带大的，所以许多地方都很像，以后后宫的事情有皇后帮助太子妃，你也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