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愚没有接话，只是显然对早餐很满意。
楚行早就习惯了她的态度，这小姑娘吃人家的都不会嘴软，性格里隐藏着小小的霸道。
饭后，楚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苏愚，苏愚自然地接过，擦了擦嘴。
然后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她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的桌子上，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无聊地做些小动作，把手指弯成各种奇异的形状。
楚行则看着她幼稚地玩儿手指，也不出声，就那么一直看着，仿佛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一样。
当苏愚把每种形状都做了两遍之后，再次无聊起来，抬头正好和楚行的目光对上。
只是一瞬，她就挪开眼睛，“我是不是该回家了？”
“如果他们还没离开呢？”楚行问。
“到时候再说。萧翕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完全可以离开，至于王落尘只是呆在书房看书，对我没有影响。”苏愚理性地分析。
楚行知道她是想回家住，没有阻拦，反正他有的是办法让她跟他回来，不急于这一时。
“好，我送你回去，不过在那之前，我有礼物送你。”
“礼物？”苏愚愣了一下，“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苏愚这个人孤独惯了，对于礼物这种东西没有特殊的需求，而且她收到过的礼物并不少，其中基本上都是张启之和简萌送的，当然阿生偶尔高兴也会送她礼物。
只是这三人都和她关系不一般，被楚行这种不算太熟悉的外人送礼物还是第一次。
楚行这个人身上秘密太多，不用他特意做什么，就能散发出一股神秘感。苏愚对他的礼物还是有些好奇的。
“送礼物需要选日子吗？”
好吧，就当她没问。
楚行带苏愚来到地下车库，车门打开，能看到里面停着一辆气质独特的跑车。
车身黑底，是与昆仑一样的深邃而又神秘的黑色。只是在这黑色之上，不规则地浮着一层青金的碎屑，反射出宛若星辰的炫丽光泽，却丝毫不显得张扬。
仿佛从夜空中扯下了一块似的。
车头位置，有一个圆形带翅的标记，中间则是个简化了的小女孩，清新中透着丝丝诡异。
苏愚围着车转了一圈，发觉自己竟然出奇的喜欢它。
只是她心中有个死结一直打不开，这让她无法去开车，不免有些遗憾。
她摸了摸车头的标志，望向楚行，“特意为我设计的？”
就像昆仑那个豹子的标志一样。
“嗯，满意吗？”楚行微笑着问。
“谢谢，我很喜欢。”苏愚毫不矫情，既然是送给自己的，而她又十分喜欢，多说就显得虚假了。
而且他吃了自己那么多豆腐，适当讨点利息也是应该的，否则她就太亏了。
楚行把车钥匙给她，她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闭上眼睛幻想自己飞驰在马路上，睁开眼看到楚行已经坐在了旁边。
他说：“起个名字吧，属于你自己的名字。”
苏愚忽然想到那次在斗兽场时，观众为自己起的“鬼女”称号，她很喜欢这个鬼字，又想到楚行的车叫作昆仑，张口道：“就叫山鬼吧。”
楚行对此没有感到一丝意外，点了点头，似乎还很满意的样子。
“要不要上路试一试？”他建议。
苏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中一悸，目光闪过慌乱。只是她低着头，并没有被楚行发现。
她抿了抿嘴，几个呼吸后，道：“好。”
或许有些事，她该学着放下。她不喜欢自己有弱点的样子，却让这个弱点存在了这么多年，只是因为它和自己最亲之人的死有关。既然讨厌脆弱，那就想办法改变吧。
山鬼缓缓开出车库，驶出书香门第之后沿着道路一路直行，开往市区的方向。
这一段路车辆极少，苏愚虽然很多年没有开过车，但极强的记忆力和应变能力让她很快就适应了新车的手感，再加上楚行在一旁指导和提醒山鬼的独特之处，一路都很平稳。
到了最后车速逐渐提升，甚至还飞驰了一段。
这种感觉让苏愚如获新生，心底升起小小的期待和寻求刺激的向往。
随着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多，景色越来越喧嚣，苏愚的车技也越来越熟稔。
到了最后楚行完全甩手，开始欣赏她脸上的兴奋。
这可是很难得的一种享受。
苏愚的目标是开到帝都大学，见简萌一面些微炫耀一下，然后回去。
忽然，在经过一个路口时，一辆面包车违规冲了出来，眼看山鬼就要撞上去，如果是冷静下的苏愚，自然不用担心，但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好，而且可以说是很糟糕。
在这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哄得一下崩开许多画面，无一例外全都是哪怕死都不愿意主动响起的。
这些画面出现的毫无预兆，惊恐的情绪顷刻间笼罩全身，让从来理智加睿智的她如同犯了病的精神病人，双手忍不住开始发抖，眼睛都被那些画面覆盖，完全看不到正在面临的危险。
好在楚行虽然放松，但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苏愚身上，她刚开始不对劲的时候，就立刻抢过了方向盘，以撞上护栏的代价避免了辆车相撞的惨剧。
路边的护栏已经完全变形，而山鬼却完好无损，甚至连个擦痕都没有。
楚行将车倒回，然后离开了现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直将车开到一条安静的道路上，才在路边停下。
楚行看向苏愚，目光复杂，有着懊恼和心疼。
此时苏愚正蜷缩在座椅上，双臂紧紧抱着膝盖，脸上全是恐惧，就连嘴唇都在止不住发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楚行知道她现在很脆弱，于是倾身把她抱住，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很久之后，苏愚才逐渐停止了颤抖，涣散的目光也重新有了焦距。
这次，她没有急于推开楚行，而是颤着嗓音轻声说：“我以为我可以的。”
那声音不知怎么就散发出一种轻薄的感觉，仿佛风一吹就会像烟一般消散。
楚行的手臂不由紧了紧，他拍拍她的后脑勺，“别多想，是我欠考虑了。”
他只是自作聪明地觉得苏愚看向昆仑的目光不同，便想了这个办法来增进两人的感情，却没想到苏愚宁愿找楚青也不自己开车的原因，竟然涉及到一个隐秘。
他虽然习惯了掌控全局，却对这个隐秘不感兴趣，他只希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这样的苏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