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后，整个大牢就又安静了下来，不过赵瑾澜觉得，牢里的这些牢卫看她的目光似乎都有些怪怪的，那眼神好似在说：这人敢跟皇上顶嘴，该不是个傻子吧……
“我是不是做错了……”赵瑾澜低下头，准备迎接左春秋的‘教诲’。
但预料之中的训斥却并未到来，赵瑾澜感觉到有人正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她惊讶地抬起头望去，只见左春秋正一脸温柔的看着她，眼神柔和如暖阳，好似要将人的心都给暖化了。
“你……你不说我吗？”赵瑾澜眨巴了一下眼睛，就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狐狸。
“嗯。”左春秋点了点头，嘴角浮起了一点并不明显的笑意，“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从前他总是想让她按照他的思维去做事，想让她避开所有的陷阱，和他一样，将自己围困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圈里，但他却忽略了她和他本质上并不是一样的人。
她热情、善良、聪颖，她的天地是广袤的天空，而不是狭隘的井底，他若是困住她，只会毁了她，还不如让她安心去飞，反正他总是会尽他所能去护着她。
看着眼前人令人安心的面容，赵瑾澜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沉默了良久后，她才用尽全身的诚意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左春秋没有再多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便离开了天牢。
……
回春堂。
赵瑾澜被抓入牢里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牧云歌当场就乱了阵脚，惊得差点连药方都给开错。好不容易送走手头上的最后一个病人，他便连忙叫陶俊生关了门去找孟太祥过来。
“公子。”孟太祥过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师父来了。”牧云歌现在满心都记挂着赵瑾澜，都忘了开口叫孟太祥休息一下便急匆匆地开口道：“师父有什么办法救瑾澜吗？”
“这个……”孟太祥喘了一口气，没敢将之前同婉月商量的想法告诉牧云歌，不过赵瑾澜既然在他们行动之前出了事，这倒也给了他们一个方便。
毕竟他们再动手的时候，就不用担心牵连的事情了。
“办法还是有的……”见牧云歌正神色焦急地盯着自己，孟太祥忙斟酌着将他之前同婉月商量的想法说了一遍，“……赵四小姐现在被抓入狱，无非就是因为插手了洛家一案的事情。”
“现在的赵四小姐与洛家紧密的绑在一起，我们只有在背后鼓动百姓，借着百姓的力量对皇帝施加压力，让皇帝松口答应重查洛家一案，赵四小姐才等同于无罪。”
还有一个后果就是物极必反——百姓们的威逼让皇帝彻底暴走，一怒之下直接处决赵瑾澜。
孟太祥眼神闪了闪，并未开口将这个后果说出。
牧云歌被焦急冲昏了头脑，一时间竟也未想到这一层，只是道：“可是皇帝真的会妥协吗？”
那个男人可是万万人之上的统领者，他的一句话就决定着无数人的生死，又怎会甘心因为百姓们的逼迫就甘愿妥协，承认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
“公子还有其他办法吗？”孟太祥并未直接回答牧云歌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牧云歌一时语塞，半晌后才摇了摇头，有些无力地道：“没有。”
流言就这么传播了开去。
不知道谁先提起的，洛震天的名讳在百姓之中口口相传，所有听过的、没听过的，见过的、没见过的，都一致认为当年的洛家一案有冤屈。
官员们为了不让这些话到达天听，派出了大量官兵打压，刚开始还成效显著，但在又一次的冲突之中，一名百姓不幸身亡……
有些东西，你若是放任自流，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它就主动消失了，可你越是打压得厉害，它反弹起来也就会更厉害。
就比如现在，出了人命之后，百姓们的愤怒到达了一个顶峰，无数百姓居然公然聚集到皇宫门口，拿着近千人写的请愿书，请求皇帝重新彻查当年洛家一案，还给洛家一个清白。
皇帝闻之，震怒不已，一时竟是头风发作，倒了下去。也因此，赵瑾澜总算是得到了一些缓冲的时间。
“皇上，太医来请平安脉了。”这几日皇帝脾气不好，内侍们一个个说话都揣着十足的小心，就怕哪个字没说对，惹恼了缠绵病榻的天子。
皇帝刚上完早朝回来，只觉得好不容易歇下去的头疼好像又变得厉害了起来。
“让他进来吧。”皇帝一边皱着眉头疲惫的揉着太阳穴，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是。”太监闻言，应了一声后，就赶忙下去传话去了。
不多时，殿内就响起了沉稳地、有节奏的脚步声。
“微臣参见皇上。”
很是年轻的声音，听着好像不大耳熟。
皇帝不由抬起眼皮去看底下的人，“你是谁？”
果然如他所想，底下站着的是个他之前从未见过的一个眉目俊秀，温文有礼的年轻少年。
“回皇上，微臣乃是太医院新进的太医。”时隔多年，以这样的形式再同皇帝见面，牧云歌的紧张得手心都渗出了微微的细汗，但从面上来看，他还是一片平静，看不出丝毫不对。
然皇帝闻言，原本就不大好的脸色却变得更黑了，“现在太医院做事就这么不负责任了吗！”皇帝猛地拍了拍桌子，怒声道：“一个新进的太医，也敢派来御前看脉！那群老东西是嫌他们命太长了吗！”
“皇上息怒！”众人见皇帝发怒，无不吓得肝胆俱裂，顷刻间便跪倒了一片。
“皇上。”内侍王荣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解释道：“前两日孟太医觉得身体不适，怕传染给皇上，于是特地跟奴才说了声，说这几天请求他的徒弟，也就是这位牧太医代为诊脉，是奴才忘记跟皇上说了，还请皇上恕罪！”
王荣的话音落下之后，皇帝这才猛然想起前两日孟太祥好像是当着他的面说了这事，只是他这两日头痛反复，竟是给忘了。
“行了，起来吧，要是下次做事还这么不上心，朕就砍了你的脑袋！”皇帝自然不会承认其实是自己忘了。
“是。”王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虽然苦涩，却也不敢表露分毫，毕竟他们这些奴才生来就是背锅的命，能好端端的活着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又哪有资格去抱怨呢？
“你过来吧。”皇帝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之间，殿内的气氛就由阴转晴了。
“是。”牧云歌眼神闪了闪，神色如常地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