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寝殿内轻烟寥寥，浓重的安神香在殿内飘荡，熏得人昏昏欲睡。
牧云歌穿着一袭白衫坐于软塌边，动作轻柔而娴熟地替躺在床上的皇帝按摩着头顶的穴位。
王荣轻手轻脚地从外头走进来，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朝床榻上张望了一眼，而后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皇上可是歇下了？”
牧云歌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王荣见之，犹豫了一下，正要往外走，这时皇帝有些虚弱的声音却从床上传了出来：“何事？”
“回皇上。”王荣一惊，一个转身又赶紧走了回来，“陆大人在门口求见，奴才正准备出去让陆大人等上一会呢。”
“他不是去与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皇帝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句后，才道：“叫他进来吧。”
“是。”王荣拱手退了下去。
一旁的牧云见状，正要起身跟上，却又听皇帝道：“无妨，你继续做你的。”
在皇帝身边身边服侍了这么久，皇帝总算是对他建立起了些许信任。
“是。”牧云歌应了一声，又平静地坐了回去。
不多时，陆威就走了进来，“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从床上轻飘飘地传了出来。
若是换做往常，皇帝定然是会起身会见的，然现如今却是来连都懒得下了，想必是不舒服得紧了。
“皇上的身体可还好？”这句话自然是在问牧云歌。
牧云歌朝陆威点了点头后才道：“用了药后已经有所好转了，只是吃了药后，身体会困乏得厉害，这也属正常情况，等过段时间停了药后，便不会有这样的症状了。”
“那就好。”陆威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喃喃自语道。
“你不是前几天才出发去与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从文可还好？”没等陆威再开口，皇帝连珠炮弹似的问道。
听见皇帝问话，陆威忙道：“回皇上，那边……出了一点小问题，微臣此次急急忙忙赶回来，也是有事想要同皇上商量。”
说到这的时候，陆威特地停下来看了牧云歌一眼。
牧云歌自然不是不懂事的人，虽然他也很想听听陆威到底想要跟皇帝说些什么，可是他却不得不再度站起了身来。
皇帝原本正闭着双眼假寐，感觉到头上的力道忽然消失之后，他不由得就睁开了眼，“朕不是说了让你留下吗，都不是外人，陆爱卿有什么但说无妨。”
皇帝皱着眉头，语气中微微有些不悦，也不知是冲着牧云歌还是冲着陆威去的。
既然皇帝都发话了，那他们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
牧云歌再次坐回了床边，而陆威犹豫了一下，却是忽然跪了下去，“皇上，微臣无能，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答应。”
如此郑重其事不由让皇帝心中感到了一抹不安，皇帝不禁将目光落到了陆威的身上，“说。”却是没有着急答应下来。
“回皇上，”陆威将头压低了些许，语气低沉地道：“当年洛家一案，洛大将军其实是被诬陷的，还请皇上还洛家一个清白……”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威的话音刚落，皇帝就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来，“当年洛家一案证据确凿，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有什么清不清白之说！朕看陆大人最近是公务太过繁忙，所以累糊涂了吧！”
皇帝的情绪显得很是激动，激动得甚至有些不正常。牧云歌在一旁听着，眼神闪了闪，面上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安静模样。
而陆威像是早就知道皇帝会是这样的反应似的，他皱了皱眉，既是无奈，又有些为难地道：“皇上有所不知，此事已经牵连到了微臣的家人，若是再不拿出一个交待来，微臣的儿子恐怕会性命不保！”
陆威说到这时，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后，他这才接着道：“还望皇上开恩，给微臣一个机会，让微臣站出来阐明此事。微臣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罪名，只求之后不牵连到自己的家人！”
陆威说得情真意切，皇帝却久久没有回答。
就在二人僵持之下，一旁的牧云歌却是一头雾水，他总觉得陆威的举动有些奇怪——既然当年洛家的覆灭都是因为他的栽赃和陷害而造成的，那为什么到了最后，却还要请求过皇帝之后，他才能站出来认罪，难道这其中的内幕，皇帝早就已经知道了？
“爱卿真的已经想好了？”就在牧云歌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皇帝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牧云歌闻言，不由转头朝陆威望去，只见陆威点了点头，神情间透出了些许坚决，“微臣已经想好了，还请皇上成全。”
说着，陆威就又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牧云歌想，这大概是陆威做上布政使之后，磕头磕得最多的一天了吧。
“唉，”皇帝见陆威一脸的决绝，知道陆威定是心意已决。
他沉默了良久后，终于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此事朕自有决断，你跟着朕这么多年，又一直对朕忠心耿耿，朕又怎么忍心让你吃这么大的亏呢？你且先回去，安心等朕的消息吧。”
许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牧云歌看见陆威似乎悄然松了一口气。
“多谢皇上。”陆威跪拜谢恩，整个人像是一瞬间活了过来一样，就连声音比方才要洪亮许多。
牧云歌回去同孟太祥说起今在皇帝寝殿内发生的事情时，他还是有些不解，“皇帝和陆威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总觉得陆威是因为碍于他的在场，所以说话才故意有些含含糊糊地，为的就是让他听不明白。
“哼，”没想到孟太祥听完后，却是一声冷哼，很是不屑地道：“陆威这招苦肉计用的确实不错，不过皇帝又岂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人，你就等着看吧，那个老狐狸一定已经想好了两全的办法，洛家能不能平反是两说，陆威身为老狐狸的心腹，老狐狸是肯定不会让他出事的。”
听眼前人的意思，眼前人对于洛家一案的内幕似乎也知道些什么。牧云歌开口想要询问，但见孟太祥一副并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他只好将想问的话又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