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姑娘快尝尝味道如何。”燕婉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含笑应着，只想哄着凌玥用了这安神茶再休息一会儿。
凌玥却突然一笑，抬首望向燕婉，道：“我突然想到一个母亲传给我的安神方子，你去取了纸笔来，我把方子写一下。”
燕婉取了笔墨来，凌玥一挥而就，吹干墨迹交给了燕婉。
燕婉垂首一看，檀香，龙脑香，丁香，桃花，细辛，龙涎香，蜂蜜，豆蔻……都是配置香料需要的。
“姑娘还会制香吗？”
凌玥随意应付道：“不算是会，只是我小时候经常睡不好，我母亲恰好懂一些静心安神的香料制作法子，就常为我做，久而久之，我也就懂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
燕婉叹息着，看着床上的姑娘衣衫散乱，眼眶红肿，脸上还有着未干的泪痕，就这么低垂着眸子神色落寞地说着幼年与母亲之间的往事……
想到凌玥的身世，燕婉有些怜惜这个家破人亡的小姑娘，忙转移了话题，笑道：“姑娘放心，奴婢明日就给您置办齐全了，天色晚了，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凌玥点了点头，任由燕婉服侍着她躺下，但在燕婉离开之后，凌玥复又睁开了眼睛，眼中只余下一片冰冷。
陌修奇，你前世害得我江氏一门忠烈惨死，如今又想要故技重施，对付陌千夜……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即便是现在不能叫你即刻死在我的手中，但终有一日，必定要你不得好死！
一夜辗转反侧，在恨意与怒火之中苦苦煎熬，直到第二日天明时分，凌玥才将将平复下胸腔中的怨愤，恢复了往日的谈笑风生。
燕婉做事向来妥帖，第二日一早服侍了凌玥起身之后，就将凌玥所需要的香料都拿了过来。
凌玥看着这些香料，眸中划过一道暗芒，随即隐没。
将燕婉等人就驱散了出去，凌玥这几日无事的时候就一直待在屋中制作这香料。
燕婉原本还有些担心凌玥一个人，但看到凌玥神色间的阴郁一日日舒展开来，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转眼，便到了晋阳侯寿辰当日。
燕婉一大早进了屋，便看到凌玥又在摆弄那些香料，笑着上前问道：“姑娘做了这么些日子，做成了？”
凌玥一笑，随手将手中正在调制的东西放下，不着痕迹地挪远了些，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递给燕婉。
“这是做好的，可安神静心，你拿去带吧。”
燕婉受宠若惊，忙接过来闻了闻，果真察觉到空气中淡淡的花香，香味清幽雅致，很是好闻。
“姑娘果然好手艺。”
燕婉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凌玥说的制香，不过是些一般的香料而已，可如今看来，就算比起她曾在四王府中闻到的御贡香料，只怕也不遑多让。
凌玥一笑，不动声色地收了手中正在做的那一盒香料，锁紧柜子里，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系在自己的腰间。
燕婉见了，随口问道：“姑娘这个和奴婢的是一样的吗？”
凌玥摇了摇头，手指拂过腰间的香囊，神色晦暗莫名。
“这香是根据我的身子调制的，里面放了几种花瓣为辅料，是我最喜爱的。”
燕婉得知凌玥还会根据身子自行调制香料，又是一番惊叹。
凌玥笑笑，不再在香料上纠缠，提醒道：“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为我梳妆吧。今日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可不能让主人家等我们。”
燕婉闻言，这才记起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忙领着一众小丫鬟上下打点起来。
凌玥一早端坐在梳妆镜前，任由燕婉为自己装扮。
燕婉看着凌玥娇美的容颜，却是犯了难。
以往她为姑娘打扮，自然是将姑娘往漂亮了打扮，最好是能让京中所有的闺秀都黯然失色才好。
可是今日这场宴会，举办的主人可是年过半百的好色老头子，虽说姑娘的年纪都可以当那晋阳侯的孙女了，但如果那老不羞的一个想不开，真的看上他们姑娘，那可就不妙了。
但让她在这样的一张脸上下手画丑一些，燕婉又实在不忍心下手。
凌玥看出了燕婉的犹豫，就自己伸手拿过胭脂，用细毛沾了，在自己脸颊鼻头上随意点了几下，不细看就像是起了疹子一般，再带好面纱，便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凌玥又左右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去。
“走吧。”
“是。”
燕婉这才从刚才的“毁容”中回过神来，忙小步跟上，与凌玥一同往外间行去。
主仆二人一同出了方府，正要去唤方府的马车来，却见一辆马车已经在门外停好，风凌坐在车辕上，对凌玥拱手作揖。
“方姑娘，主子等着您呢，请吧。”
凌玥一怔，旋即想到今日这样的场合，四王爷定然也是要出席的，前几日她忙于制香，一门心思闭门不出，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想到最近京中的传言，凌玥顿了顿，还是顺着风凌的话，撩开车帘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起步，往晋阳侯府而去。
马车内，陌千夜看着垂首不语的凌玥，想到前几日酒楼中的窘然，眸中划过一抹笑意，开口打破了沉默：“今日可准备好了？”
凌玥顿了顿，还是摇了摇头，道：“那日的女子究竟是何人，我至今都没能想起来，今日宴会之上恐有变故。”
听凌玥提起此事，陌千夜的脸色也沉了几分，道：“本王也遣人查了今日晋阳侯府的歌舞名单，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凌玥皱了皱眉，连陌千夜都没有查出不对来，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
陌千夜沉默了片刻，突然道：“稍后宴会上定然是男女分席，本王顾虑不到你，让风凌和燕飞燕婉两个随时跟着你。”
凌玥一怔，下意识地问道：“风凌跟着我，那王爷的安危怎么办？”
言罢，凌玥自己也是一愣，随即低垂下头去，耳尖慢慢地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