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细细打量着铜镜中映出的容颜，她本就肌肤胜雪，容色妍丽，经过侍女的巧手装点，原本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容颜顿时少了一份少女的清丽婉约，多了分气势威严。
凌玥左右看了一番，心中很是满意，“燕婉的手艺又有进步了。”
燕婉抿唇一笑，正巧前院来人通秉，说是管事们都已经到了，来请姑娘过去一叙。
“你去回禀众管事，就说姑娘马上就到。”
燕婉扬声回了外间，转身为凌玥搭理好身上的衣裙，确定没有什么疏漏，便随着凌玥一同往前院而去。
主仆二人一迈入前院，屋内等候的众管事忙起身相迎。
凌玥淡然从众管事身旁走过，在主位上落座，才不急不缓道：“诸位管事不必多礼，坐。”
众人谢过落座，看着上座诸位尚未及笄的小姐，心绪都很是复杂。
今日并非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位方家姑娘，上一次相见，这位方家姑娘还是个因为方大学士青睐一步登天的平民之女，他们这些人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却难免有些轻视。
可今日再见，眼前这女子的身份已经贵不可言，就连他们的家主方大学士，单论身份说不得也不如这位有皇室封号的县主尊贵。
凌玥将众人眼中的复杂思绪都收入眼底，只做不知，拿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下，开了口：“今日劳烦诸位管事这一趟，是因为本县主刚刚接掌方家庶务，尚需了解一番，方好内外调度。不知诸位管事可曾将账册带来？”
东家传唤，管事们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如今凌玥问起，他们也不在这事上为难凌玥，自是一个个应是，将账册奉上。
燕婉将账册接过交到凌玥手中，凌玥看着眼前这厚厚的一沓账册，挑了挑眉，扫了眼下座一个个含笑看着自己的管事，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这么厚的账册，定然是做过手脚的，特意将账做得这么复杂，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凌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手抽出一本账册，瞥了眼账册上的姓名，随口道：“冯记布庄？冯管事真是好本事，什么时候自己置办了这么大的一份家业？”
下座的冯管事原本正和众人一同等着看这位新晋掌事姑娘的好戏，骤然被点名，顿时被惊出了一头冷汗，忙起身连连作揖。
“姑娘见谅，是小的一时糊涂，没看顾到，底下人做事马虎，竟将这名字弄错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凌玥已经走马观花般地将账册从头到尾翻过一边，故作诧异道：“哦？这布庄难道不是管事为我方家开辟的产业吗？我看管事这账册上单单今年这大半年的时间就足足有三万两银子的亏空，难道不是拿去经营新布庄了？”
凌玥每问一句，冯管事额头上的冷汗就多了一层。
抬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冯管事眼珠一转，面上的慌乱消退了几分，态度强硬了起来：“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老冯这么多年矜矜业业为东家奔走，四邻八舍都是知道的，姑娘若是不信，自管出去打听打听！”
表了一番忠心之后，冯管事又冷哼一声，发难道：“姑娘若是看不惯咱们这些老人，要把咱们赶走，老冯也走就是了！姑娘也不用编出什么莫须有的三万两来！”
笑话！那是三万两不是三两银子，若是承认了，方家要他还来，他上哪儿去凑这笔银子去？
冯管事打定了主意，咬定了不知情，一概不承认。
其余的众人见凌玥来者不善，也顺着冯掌柜的话头纷纷接话。
“就是就是，老冯我是知道的，绝不可能做出这种贪墨东家银子的事儿来，姑娘是不是有哪里误会了？”
“别这么说，姑娘还小，可能是一时间没看清楚。姑娘，要不小的来帮您看看？”
……
众口众词，明嘲暗讽皆有之。
凌玥端坐于上，八面不动地小口啜饮着杯中的茶水，众人见她这副样子，吵了一会儿，不知怎的越来越觉得底气不足，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直到这时，凌玥这才放下茶盏，扫了一眼众人，最终落在冯管事身上。
“看来诸位都已经说完了，那也该轮到我来说了。”顿了顿，凌玥眸色冰冷，沉声道，“燕婉，将咱们查到的，读给诸位管事听听！”
“是，姑娘！”
燕婉挺直脊背，目含讥讽地扫了一眼下方面色紧张的众管事，哼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展开高声道，“今年一月，冯管事于擎天赌坊欠下赌债五千两，当即还清；二月，冯管事娘家侄子纵马伤人至死，苦主告到官府，最终赔偿五百两银子……六月，冯管事女儿出阁，大肆操办，前后花费共计上千两！”
言毕，燕婉冷冷看了冯管事一眼，束手退回凌玥身旁
凌玥脸色猛地一沉，狠狠一拍桌案，厉声道：“冯才，你还有什么话说！”
冯管事听着这一条条名目，哪里还敢狡辩？
等到凌玥话落，冯管事一时腿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年近半百的男人哭得一脸鼻涕眼泪。
“姑娘恕罪啊！小的也是迫不得已的，您也知道小的的情况，实在是急需这钱来救命……”
“所以你就动了方家的银子，解了自家的燃眉之急？”未等冯管事的话说完，凌玥就一挑眉，打断了他，冷哼道，“冯管事不愧是方家的老人了，还真是会算账啊！”
想要用苦肉计？
当真以为她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为他这几句所谓的事出有因就会心软吗？
她之所以等到今日才让这些管事带着账册来见，便是前些时候已经派燕飞暗中将这些人查了个底朝天，今日这账册她就算是不看，他们背着方家贪图了方家多少银子，她心中也是一清二楚。
凌玥看着冯管事难看的脸色，心中冷哼，冯管事贪墨得最多，行事也最是不顾忌，她今日就是要杀鸡儆猴，拿他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