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千夜暗自盘算着，凌玥也不好过，面上撒着娇，实则凌玥心中很是紧张。
她这么回话就相当于是拂逆了皇上的好意，但偏又讨了个巧，她年纪本就小，又接着孝道的幌子，也尚算是说得过去。
至于是否得罪上座的那位，就要看陛下的心情了。
皇上也没料到凌玥会拒绝，怔愣了几瞬，见陌千夜若有所思但并未见愠色，眼中满含趣味的在凌玥和陌千夜身上来回看了几眼。
若是老四当真看上了此女，也不是不可。
正当众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皇上的反应时，上座的皇上神色温和地看着凌玥，道：“你方才演奏得好，朕还没有赏你。”顿了顿，皇上挥手召来内侍，吩咐道，“方家嫡女方凌玥，温静娴雅，才艺高绝，深得朕心，特此封为永昌乡君。”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就连凌玥自己也万没有想到，不过是一首临时谱下的曲子，竟然这么轻轻松松地为自己挣得了一个乡君的封号，就连行礼谢恩的时候都觉得不真实。
下座首位，太子一口饮尽杯中酒，听得这册封之言，并未看向受封的凌玥，反而是看着立在凌玥身旁的陌千夜，眸色复杂。
旁人不知道父皇为何对凌玥如此另眼相看，他却能够猜出一二。
若不是拿在陌千夜的份上，他的好父皇又怎会如此大方？
太子攥紧了手中的杯盏，手臂上青筋突起。
又是这样，自小父皇就很是偏爱他这位四弟，只要是他陌千夜喜欢的，父皇都会毫无原则地顺着他，就连自己这个太子都要为他让路！
若是哪天，陌千夜突然看上了他手中的太子之位，他是不是也要退位让贤？
这种想法让太子的心中忍不住生出浓浓的忌惮来，但在看在陌千夜目光所在之处的时候，太子又忽的笑了。
就算陌千夜再得宠又如何，只要他心心念念的凌玥，是握在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有凌玥在，陌千夜就是一头笼中困兽，还怕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不成？
思及此，太子心中的嫉恨也平复了几分，第一个端起酒盏起身，恭贺道：“儿臣敬父皇一杯，贺我北国人才辈出，繁荣永昌。”
皇上听得舒心，举了举手中的杯盏，一饮而尽。
太子又斟满了酒杯，转向凌玥，眸中含着深意望向殿中那耀目的女子，举杯道：“本宫也敬县主一杯。”
凌玥将太子眸中的深意看得分明，心中恶心得不行，但如今也只得强忍着，接过宫人递上来的茶盏，回敬道：“谢太子，凌玥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请。”
言罢，凌玥率先抿了口茶盏中的茶水。
太子见此，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又饮尽了杯中酒。
这一番折腾下来，皇帝也有些倦了，封了一个乡君之后便有些意兴阑珊，摆手道：“朕在这里，你们这些年轻人也玩不尽兴。罢了，你们且玩乐吧，朕乏了，就先回宫了。”
“陛下，臣妾陪您一同回宫吧。”皇后见皇上起身，忙也要起身跟上。
皇上摆了摆手，有些不悦道：“你跟着作甚？今日你将人叫进宫来，难道就把人扔在这里不成？”
皇后被皇上拒了，脸色有些难堪。
她今日办这一场宴席，不过是为了在京中闺秀面前为苏若寰做脸，如今目的已经达成，江雅芙也还算识相，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皇后还要再说什么，可皇上已经不顾有些难堪的脸色，拂袖上了内侍备好的轿辇，扬长而去。
看着皇上离去的方向，皇后不由地攥紧了手。
这方向，分明不是去御书房的……
皇后心中猜到了几分，心知皇上定然是因为方才的那首曲子又想起了齐贵妃那个贱人，心中的妒火怎么也压不下，脸色也不由地难看了几分。
这么多年了，无论她和太子怎么努力，那个男人也只会在面上敬着他们，心里却一直对姓齐的贱人念念不忘，对陌千夜那个小妇生的更是打从心底的疼爱。
难道，活人真的永远争不过死人吗？自己当初，难道做错了吗……
众人察觉到前方传来的低气压，皆垂首不敢看帝后争执，行礼恭送皇上之后，连说笑都少了几分恣意。
但也有例外。
苏若寰第一个冲到凌玥身边，一拳头垂在凌玥的肩头，“好啊你个坏丫头！有这一手怎么没提前给本公主说？害得本公主还替你捏了一把汗！”
凌玥揉了揉被公主殿下豪放地动作捶的疼痛不已的肩膀，苦笑道：“公主殿下您也没问过啊。”
苏若寰佯怒：“这么说还是本公主的不是了？”
“不敢不敢。”凌玥忙举手投降，伏低做小。
苏若寰见她如此，也撑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嗔了凌玥一眼：“哼，知错就好。就罚你当本公主的专属琴师，只要本公主想听，你就要随时弹琴给本公主听。”
“是，小的谨遵公主殿下命令。”凌玥玩笑似得应了下，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
迟疑了片刻，凌玥看着笑得明媚无忧的苏若寰，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殿下，刚刚……”
话才开口，就被苏若寰打断：“你不必说了，我什么都明白。”
苏若寰像是终于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一般，明媚如阳光的笑容渐渐消失，嘴角勾起的弧度多了几分苦涩。
“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我是不可能和陌千夜在一起的。”苏若寰明艳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苦涩的神情。
“公主殿下……”凌玥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张了张口，想要安慰苏若寰，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说不会的，你还是有希望的？
还是说我没有喜欢陌千夜，你不要误会？
她们都清楚，这些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而已。
苏若寰的失落苦涩不过是一瞬间，下一刻，她又是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南国公主。
抬头望向凌玥，苏若寰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道，“方凌玥，你给本公主记好了，本公主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本公主只知道你是我在北国唯一看得上眼的女子，如果……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和陌千夜在一起，本公主宁愿这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