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尖锐的话语一落，众人的视线不由地都随之落在了老太君身边的云然身上。
方才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凌玥几人和老封君的身上，至于老封君身边的这个丫头，一眼看过去实在是不引人注意，扫过一眼也就过了。
若不是如今太子将枪头对准了这位，众人还当真不知晓这人的身份。
一时间，众人落在云然身上的视线各异，同情有之，戏谑有之，不屑有之。
“太子殿下是说然丫头？”
老太君一笑，拉过云然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这丫头虽然出身是低了些，但自幼便是老身亲自待在身边教养的。老身之所以敢将然丫头带到此处，便敢断言，论教养，论才学，我的云丫头，绝不逊于在场的任何一位贵女！”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能让晋阳侯府老太君说出这般绝对的断言来，这云然，到底有什么本事？
一时间，众人看向云然的视线愈加炙热了几分。
云然却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一般，素手执壶，微微倾斜，斟满一杯茶水，递到老太君的手中。
“老祖宗何必为了这些许小事动气？没得上了您自个儿的身子。”
云然端着茶盏，笑得优雅而柔情似水。
方才这一系列举动，行动间如行云流水，仪态天成，宛若山水泼墨画一般，一看便是幼承庭训，出身教养甚好的大家。
单单是这一个简单的斟茶动作，就让高台之下原本不少轻蔑的视线收敛了几分，颇有几分自愧不如。
太子却因此而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不甘就此放手，冷哼一声，道：“就算教养才学再如何出众，也改变不了骨血中的卑贱！”
这句话一落，便是彻底失了君子的风度。
凌玥在一旁看了这半晌，听闻此言，眼角的余光瞥见太和殿宫门外的一角明黄色袍角，神色一振，猛地拍案而起，似乎很是不满的模样，蹙眉道：“太子殿下这话未免说的太过了些！老封君视云然姐姐为半女，您又如何能用‘卑贱’这般的字眼来中伤云然姐姐呢？”
听到凌玥的声音，太子才像是猛然回神一般，瞬间清醒过来。
想到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话，太子面色几变。
方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会那般的冲动，甚至有种不顾一切的感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来不及细细思考的自己方才的异样是为何，索性如今凌玥这一番话及时让他及时清醒。
转瞬之间，太子便已然做出了决断，不动声色对凌玥递过一个赞赏的眼神，脸色恢复以往的平静温雅，起身上前几步，开口道：“老太君，本宫方才……”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的话方才开口，便被殿门出传来的唱喏声打断了去。
听闻是父皇母后到了，陌修奇面色一变，恨恨地看了眼老封君，才转身随众人跪下，齐声高呼“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明黄的袍角划过自众人低垂的目光中划过，在行至太子身边的时候，微微停顿，却并未说什么，只冷哼一声，甩袖转而向着老封君的方向而去。
陌修奇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底不由地沉了沉。
方才那一幕，只怕父皇是看到了。只是不知父皇到底看到了多少……
另一边，皇上已然缓和了神色，行至老封君面前，亲手将老封君搀扶起来，温声道：“老太君年纪大了，何必守着这些繁文缛节？快快请起。”
“多谢陛下。”老封君起身，看了太子一眼，垂眸道，“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些礼，废不得！”
皇上顺着老封君的目光，凌厉的眼神在太子的身上略过，方才笑道：“奇儿顽劣，您老也莫要和小辈置气。”
说着，皇上的目光落在跪在老封君身旁的女子身上，很是温和地问道：“这便是一直养在您膝下的那丫头？果然是个灵秀的。朕当年如她这般年岁的时候，也多蒙老太君教诲。”
这一褒一贬，可谓是给足了老封君面子。
陛下如此态度，更是让众人对晋阳侯府多了几分敬畏。
“老身万万不敢当。”老封君说着便要再跪。
皇上搀扶了一把，并未让老封君真的跪下去，反而是亲手搀扶着老封君坐了，这才一挥袖，道：“都平身吧。”
众人齐齐谢恩起身。
有了皇上这一出插曲，谁也不敢再提方才的事，更不敢对高台上那唯一一个身份可以被人诟病的少女说出一星半点的不满来。
明眼人都看得分明，皇上现在对晋阳侯府是恩宠有加，就连太子与晋阳侯府的老封君对上，皇上也是拂了太子的面子来给老封君作里子，加之新晋的永昌乡君似乎也与那云然关系匪浅，一口一个“姐姐”，哪个不要命的还敢去招惹？
倒是女眷所在之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远离了江雅芙深造，反倒是让她在众人之间显得愈加鹤立鸡群起来。
江雅芙此刻却没有心思理会众人神色间的异样，紧紧地攥住身旁婢子的手，眯起眸子盯着上座与云然说笑的凌玥。
越是打量，江雅芙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最后索性攥紧婢女的手腕，压低声音，用仅仅两人能够听到的语气道：“你跟我来！”
说着，便拽着人匆匆离开了太和殿中。
众人只以为是方才闹出的那一出让江雅芙无颜再待在殿中，才带上婢子匆匆离去的，嗤笑几声也就不再理会。
倒是上座的凌玥一直有意无意地留意着江雅芙的动静，恰巧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察觉到几分不对，不禁蹙了蹙眉。
“玥儿。”云然唤了声，“玥儿，你怎么了？”
凌玥回神，先是摇了摇头，召来燕婉低声吩咐了几声。
待到燕婉奉命悄然退下的时候，凌玥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云然的身上。
不给云然追问的机会，凌玥压低了声音，含笑戏谑道：“然姐姐莫要敷衍我，快些将人指出来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