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一直留意着陌千夜，自然察觉到了他不自然的停顿，不由疑惑地望过去：“怎么了？”
陌千夜顿了顿，继而不动声色的收回望向山脚下的目光，若无其事道：“没什么，马上就到山下了，不必送了。”
言罢，不等凌玥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陌千夜便开口唤了声“燕飞”。
燕飞身形一闪，出现在二人面前，恭敬垂首而立。
陌千夜转向有些凌玥，安抚地在她头上轻揉了几下，笑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让燕飞送你，去吧。”
凌玥不明白陌千夜怎么突然就要让她回去，但见陌千夜神色温柔专注地看着自己，凌玥便将到了嘴边的疑问都吞了回去，乖巧地点了点头，在燕飞的护送下，一步三回头地转身往山上走去。
陌千夜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凌玥缓缓离开的身影。
直到蜿蜒的山路上再也看不到那道倩影，陌千夜才微微皱了皱眉，收敛了面上的温柔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峻严肃，转身快步往山下而去。
凌玥走到高出，下意识地回头向山脚下眺望去，远远地，隐约能够看到陌千夜正在和一个身着红色盔甲骑着战马的人在山下交谈着什么。
凌玥的心中没来由地泛上一丝不对劲来，但又随即摇了摇头，将这种诡异的感觉摆脱，转身继续往山上行去。
*
两人这一别，便又是十数日未曾相见。
凌玥不知道自己这几日怎么了，闲暇的时候除了会想起陌千夜之外，偶尔也会想到那日在山路上回头时看到的那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日隔得太远，因为对陌千夜的熟悉，她能够清楚的分辨出来，其中的一个人影是陌千夜，那另一个……
凌玥的思绪不由地飘远，不知为何，她这些日子总是觉得隐隐不安，而不安的来源，正是那道未曾看清的身影上。
“永昌，永昌！”
身旁的呼唤拉回了凌玥飘远的思绪，凌玥回神，便见明惠大长公主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永昌，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对上大长公主担忧的视线，凌玥忙撑着笑了笑，道：“我没事的，殿下不必为我担心。”
大长公主哪里会看不出凌玥笑容中的勉强？
叹了口气，大长公主对正在讲经的大和尚合十躬身，表示今日的讲经就到这里，又遣退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单独和凌玥取了佛堂的后室。
拉着凌玥在佛龛前的垫子上坐了，大长公主轻叹了一口气，突然问道：“孩子，你这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属的，可是为了夜儿？”
凌玥一怔，没想到大长公主竟然会如此直白地问出来，一时间脸颊有些发烧。
面对如此慈爱的老人，凌玥不由地放下了几分心防。
想到自己这几日心中的不安，如今大长公主又主动问起，凌玥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我这几日不知怎的，总是觉得没来由的心慌。”
凌玥不好对大长公主提起陌千夜那那晚来找她的事儿，自然也无法说明那个分辨不清的人影，只能含含糊糊地如此说着。
却不想，大长公主听了，看她的目光愈加多了几分怜惜。
“你这孩子，定然是用情至深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感应？”
凌玥敏感地听出了这话中的不对，顾不得什么“用情至深”的说法，不由地微微绷紧了身子，紧张地问道：“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王爷他……”
凌玥不敢再说下去，更不敢想象万一陌千夜真的是出了什么事，那她……
好在，她并没有胡思乱想多长时间，便被大长公主安抚了下来。
“这倒没有，他啊，好得很呢！只怕都要乐不思蜀了！”
凌玥听说陌千夜没事，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疑惑地看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这话中的意思，怎么倒像是对陌千夜有什么不满似得？
据她所知，在如今这一众皇子之中，大长公主应当最是疼爱陌千夜才是，怎么回事如此态度？
见凌玥目露疑惑担忧之色，大长公主叹了口气，道：“此事原本是本宫让大家瞒着你的，现在……既然你自己有了感觉，那本宫也就不瞒着你了。”
凌玥闻言，不由地微微坐正了身子，心中更多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殿下，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与我有关？还是……与王爷有关？”
这一次，大长公主没有再犹豫，只是握着凌玥的手，缓缓吐出一句话。
“前几日山下传来消息，夜儿……正在与人议亲！”
“……议亲？”凌玥怔了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愣愣地看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有些不敢也凌玥对视，移开了目光，口中却已然试图安抚凌玥。
“你先不要担心，此事只是下山采买的丫头听来的，未必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未必是夜儿自己的意思。”顿了顿，大长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你也该知道，皇家的婚事，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凌玥只觉得耳边一直回想着大长公主方才的那句话，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
议亲……
陌千夜他，是与旁的人议亲了吗？
他明明答应过……
凌玥身子一僵，突然想起那次自己鼓起勇气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陌千夜实际上从未亲手说过答应。
只是后来他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体贴亲昵，她便一腔情愿的以为这便是答应了。
可现在……
凌玥阖了阖眸子，强忍着心尖针扎般的疼痛，突然问道：“那人是谁？”
大长公主劝说的话语一顿，只听着一句话，便知晓凌玥是丝毫没有将自己方才的话听进耳中，不由轻叹了一声。
见大长公主不答，凌玥睁开眸子，定定地看向大长公主，颤抖着手反握住大长公主，声音中近乎带了几分哀求。
“殿下，您告诉我，与王爷议亲的那人，是谁？”
大长公主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开了口。
“听说是镇守北疆的林大将军家的独女，林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