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烈小七几乎都能预感到他接下来要问什么了，赶紧很有觉悟地溜之大吉……
慌慌如惊弓之鸟。
纳兰澈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忽然觉得心情如蜜般香甜。他下颚微挑，唇角高高扬起，眼神柔暖的像春日骄阳一般。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廊下，他这才收敛神色，扫了眼蒙虎，道：“说吧，姑苏城那边什么情况？”
打扰了主子好事的蒙虎自知回来的不是时候，很有觉悟地垂着脑袋，眼皮都不敢撩一下，快速道：“回主子，您预料的没错，那言老头到姑苏后，果然带人进孤山了！”
纳兰澈眼中神情更凛。
蒙虎忙又道：“属下看那些人的目标好像是幻境……不过主子你放心，八爷没放他们过河，还弄死了他们三个人……那群人现在正整天围着赤水河商讨过河的办法呢！”
纳兰澈冷笑，道：“哼，赤水河也是他们说过就能过的？！”他眼眸微眯，盯着脚下那张碎为齑粉的桌子，“我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好奇他们言家到底想要下一盘什么样的大棋。”
若非大棋，又何至于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家族的百年基业做赌注？
先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碰触龙鳞，接着又抛弃京城安逸而富足的生活远赴姑苏，如今又火烧家园亲手制造了“贵妃命丧火海”的假象……
这一把大火烧下去，几乎就算是烧断了维系侯府跟皇帝之间的那根绳索了——一身系两端的言贵妃，已经“死”在了那场照亮了半个皇城的大火里。
纳兰澈蹙眉，道：“把言老头的动向盯紧了……包括他儿子言景越！”
“是！”
……
长隆五百三十七年，大瀚一十九年间，十月一十八日，子时，当朝文安侯府邸忽起大火，其女言贵妃葬身于火海。
因着火势是半夜骤然而起，而火势又过于凶猛，是以当日命丧火海之中的，除了言贵妃外，还有侯府上下家丁仆役，以及言贵妃带来的随身侍候的宫女，共计一百三十余口人，皆葬身与火海。
而侯府那座百年老宅，也在一夜之间烧为废墟。
阖府上下竟只有言家嫡子言景越并少数几个家丁得以幸存。
那场几乎照亮了半个皇城夜幕的大火，像荒野之上乘风燎原的星星之火，仅仅只用了一个早上的功夫，便烧遍了整个皇城。
火舌燎到民间：“听说了吗，侯府昨夜走水了！那火大的哟！啧啧啧！”
说的人摇头叹息直啧舌，后面等着听八卦的人伸长脖子等了半天没等来后面的内容，催促道：“你别光顾着啧舌呀……知道因为啥走的水不？？”
“……还能因为啥？听说是仇家故意放的火！”
“……是吗？你咋就肯定是仇家放的火呀？”
“……这不明摆着的事嘛！半夜起的火，起火时侯府所有大门小门又全都封死了！听说就连狗洞都拿石头从外面堵上了呢！这不是仇家寻仇还能是啥？”
……
火舌燎到豪门世家王公贵族：“……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起火了呢？那么大的火……这得死多少人呀？”
“……还死多少人呢！死一个就不得了啦！！！”
“……咦，伯爵夫人，我听你这话……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呀？”
“……隐情倒不至于……咳，我跟你说啊，我家老爷今天一早就被召进了宫里，刚回来拿了什么东西便又急吼吼地走了！”衣着华贵的伯爵夫人压着嗓子，低声道：“听说侯府昨夜那场大火把言贵妃烧死了！”
“……”
听的那人捂着胸口，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
火舌燎到皇宫后院：“……姐姐，姐姐！听说言贵妃昨夜让大火烧死了！”
哐当——！
端妃手里的玉碗摔落在地，邻国进贡的精品燕窝泼了一地，乳黄色的汤汁泼撒在雪白色的毛毯上，仿若茫茫雪原上的几个脚印，突兀而扎眼。她霍地一下起身，呵退上来收拾一地残迹的宫女太监，握住过来传递消息之人的手，嘴唇哆嗦道：“……你这消息……可准？！”
“……准的很！皇上气得都快把寝宫给砸了……姐姐，姐姐你怎么啦？”
端妃那张因为多次堕胎身虚体弱而显得苍白的脸上，神情古怪。她似乎想笑，可双唇刚刚挑开，眼眶却先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直落。
她两只手抚住小腹，仿若梦呓一般，低低道：“……孩子啊，你听见了吗，咱们的仇人她死了，她死了！哈哈哈，娘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再也不用了！”
……
因为一场夜半大火，朝堂震惊，那场大火就如自天而降的冷却剂，让原本因为摘英大会而日渐沸腾的皇城忽然进入了冷却期，又如提前降临的寒冬，冰冻了所有的热情与高|潮，直到三天后，言景越在一众太医们的合力救治下悠悠“醒转”，这场寒冬才终于破冰了。
许是打击太大，原本不苟言笑不闻世事的言公子性情大变，先是在临时落脚的宅子里，拖着刚刚“有所好转”的病体亲自处理侯府诸事，统计伤亡人数，给遇难家属送去大笔的抚慰金；接着又进宫面圣，跪地请罪。
盛皇死了妃子，还是位他钟爱的妃子，虽不至于悲痛欲绝到不能活，可整个人却也憔悴了不少，他抚摸着言贵妃的衣物，一言不发。
直到言景越跪的额头上冷汗滚滚，他这才长叹一声，道：“朕虽失了爱妃，可你也失去了嫡亲的姐姐……算起来，你的伤心，怕是不比朕少……罢了罢了，侯府失火又非你所愿？此次意外本就不能怨你，朕也不怪你了，起来吧！”
言景越以额触地跪谢圣恩，末了，方道：“家姐生前曾不止一次的在微臣面前说，皇上乃是她命中之重，如今家姐已去，微臣……微臣愿意代替家姐继续守护皇上，恳求皇上许微臣任职与太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