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屋内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忽然变得紧绷起来，方掌柜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扶风阁在皇城虽然名声响亮，可到底还是民间组织。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这个“官”还是当今天子，方掌柜就是吞下十颗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得罪这些人呀。
尤其是那中年男子看着他时，眼中已经开始有淡淡的杀机了。其他人虽然还没什么表示，可脸色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方掌柜只觉咽喉处像是卡了一把剑，紧张的脑门上冷汗直冒，暗暗在心里呼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忙道：“是是是，大师说的对，是小的糊涂了。说来也是那些个小公子们夸大其词了，乍一遇到能让他们功力大涨的丹药，便都兴奋的不得了了，什么上品灵丹，谣传，都是谣传……”
一边说一边把腰弯的更狠了，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上。典型的狗腿子样。
那中年男子这才掩去眼中的杀机，不屑地瞅了他一眼，淡淡道：“倒也不全是谣传，那两颗聚灵丹虽不见得有多好，却也勉勉强强能算得上是颗好丹。”
方掌柜赔笑道：“大师这是惜才呢。”
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些丹师们刚才为什么生气了。
对于炼丹师们来，炼丹不难，可要想炼出一颗好丹却很难，炼出一颗上品好丹更是难上加难。极道观就是专门炼丹的，可据方掌柜所知，好像他们观里迄今为止还没出过一颗上品灵丹。
连极道观的大师们都炼不出的丹药，却让一个黄毛丫头给炼了出来，这不是在打他们脸吗？难怪人家会生气。
方掌柜找出了症结所在，便开始对症下药道：“小的虽不懂炼丹之道，但经由小的手拍出去的丹药却是不少啊。”这是实话，扶风阁最擅长的就是鉴丹拍丹。
“要小的说，那两颗丹药虽然品相看着不错……也就是看着好罢了，其实也没啥了不得的，真要说好丹……出自各位大师之手的那才叫好丹呢！”
马屁拍的啪啪响，听着假的很。可偏偏就有人好这口怎么办？那中年男子面色稍缓，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嘛……”
说着目光深深地望向方掌柜。
方掌柜何等机敏之人？小眼睛骨碌碌一转，立马反应过来，道：“大师，您就是太谦虚了，试问咱整个皇城中人谁不知道，本朝最好的丹师都在极道观住着呢……”内里却是一肚子的嘲讽，但不敢也懒得吐露，依旧把马屁拍的啪啪响。
反正夸人总归是没错的。
那中年人是爱听夸不假，可眼下却不是听夸的时候，尤其是想到接下来要办的事情。他抬手示意方掌柜停下，打断道：“我与诸位同门这次前来，实则是想请方掌柜出面，把上次那个……咳，那个小姑娘，把那个小姑娘叫过来与我等一叙。”
他话音一落，其余几人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拨茶的盖上了茶盖，抖腿的把双腿平稳的放在了地上，低头盯着桌面出神的也抬起了头，八双眼睛十六道目光仿若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方掌柜身上。
让这么多大爷同时盯住，方掌柜好不容易快要干了的汗水又开始往外冒了，他拿袖子按了按额头，支支吾吾道：“这个嘛……”
中年人立时把眉头一皱，拉长音调道：“怎么，掌柜的不愿意？”
方掌柜一吓，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哪敢啊，实在是那姑娘今天没来呀。”
极道观的大爷们会纡尊降贵的请一个小丫头过来一叙？叙啥？反正肯定没好事。
不怪方掌柜多心，实在是极道观的这些个丹师们特别喜欢请他们扶风阁的客人叙话，而且一叙就把人给叙没了，也就是像廖老头那样煞神属性的丹师才能好好的在他们扶风阁蹦跶到现在都没人搭理。
所以方掌柜是真让你他们给叙出了心理阴影。
上次那场拍卖，扶风阁可是一下子抽取了四万两银子的佣金呢。昨天那姑娘又让人送了两颗上品聚灵丹过来拍卖，并且还说以后每隔七天都会送丹药过来请扶风阁代为拍卖。
这可是一棵十足十的大摇钱树，方掌柜脑抽了才会把这么大一刻摇钱树往外推。
他突然庆幸那小姑娘生病了今天没能来，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要拿什么借口来拒绝眼前这些个大爷们。
那中年人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重重一哼，道：“是吗？可我怎么听说，你们扶风阁今天要拍卖的丹药是出自那姑娘之手？”
这个问题好解。
方掌柜道：“诸位大师有所不知，那小姑娘生病了，直到昨天才让人把丹药送过来，但今天她是真没过来。不信您们看，小的这里还有那姑娘写的委托契|约呢。”
他说着，当真从怀里摸出了一契|约，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递给了那中年人。
中年人看了一眼，眉头皱成了两团黑疙瘩，一言不发的起身把那契|约递给了坐在上首的一位老者。
那老者头发苍白，满脸皱纹都挤成了一条条深沟，像在脸上蒙了一层皱褶遍生的干豆皮，独独一双眼睛犀利的很，跟觅食的猎鹰似得，抿着干瘪的嘴将那份契|约看完后，沉声道：“这么说，那姑娘今天是真没来了？”
方掌柜忙拍着胸脯道：“天地良心，那姑娘今天是真没来！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欺骗各位大师呀，小的敢拿小的脖子上顶着的脑袋做担保，那姑娘今天是真没……”
话还没说完，忽听门外一个声音脆生生道：“小二哥，又见面啦……你们方掌柜呢？”
“……”
方掌柜一张脸唰地一下子白了。
白发老者目光如电，嗖地一下定格在方掌柜那张苍白的脸上，抬手就把那份契|约扔在了地上，冷哼道：“怎么不说了？继续啊，继续拿你的脑袋做担保啊，老夫听着呢。”
方掌柜：“……”
平日里那么灵活的一个人，这么会儿却僵硬成了木雕，眼睁睁地看着中年男人打开门……
烈小七从门外探进来半个身子，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道：“嗨，方……呃，掌柜的，您有客人在啊……那我先去外面等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