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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北冥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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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心中若无鬼,又何必怕到这个程度?”

言罢便又退回龙椅前坐下,略显阴柔的眉眼竟如柳叶飞刀一般,看的所有人浑身发寒。

山野王爷岳淙叹了口气又退了回去,便有文官说道:“大行皇帝驾崩,这灵堂建设还有停灵出殡一事,还得早做筹谋。”

岳筱燃道:“一切依照祖制。”

“那……”又有人道:“北冥不可一日无君,还请礼部甄选黄道吉日以供新君登基。”

所谓的黄道吉日不过也是看皇帝的心情罢了,眼下新丧,太子和诸位皇子尚还不服,登基时间自然是越早越好,礼部真恨不得就让他现在登基,以证明自己的忠心耿耿。

没想到岳筱燃却拒绝道:“不必着急,此事再从长计议,若无他事,便布置灵堂去了。”

言罢便起身大步出了殿堂,众多官员欲言又止。

岳淙到底是忍不住道:“七殿下!太子和皇后如何处置?”

岳淙止步,并未回头道:“委屈皇后和太子先屈居中宫,父皇新丧,不宜见血,日后定夺。”

“不,不宜见血?不宜见血?”皇后惊恐叫道:“你,你要对我二人怎样?”

然而岳筱燃却是不再回答,径直离开。

他回宫之后就一直住在东宫,一个不受宠,没有府邸的皇子,走在宫中足以被所有人忽视的皇子,今时今日突然间成为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他站在高阶之上,看着殿前广场上盘桓的那条黑色的应龙,龙息平缓,似乎尚未醒来。

神龙现身北冥,预兆着真龙天子的出现,而他,便是这上天所选定的人,纵然无权无势,也足以得到民心,谁人也无法撼动。

“陛,陛下……”内监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后者扫那内监一眼道:“回东宫去吧。”

那上位者的殿宇对他来说,太过腌臜,也太过深寒,他觉得自己注定成为不了什么名垂千古的明君,因为他对这个森森宫闱有着发自内心的排斥。

一夜大雪让整个后宫银装素裹,但东宫却早早被打扫的干净清爽,无数宫婢和内监都在等待他的归来,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这位即将登基的新君,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下一个时辰。

岳筱燃看都不曾看众人,大步向一方安静的小院而去。

整个东宫,唯独这小小一座院落不曾有人踏足和打扰,新雪覆盖,恍如松糕一般,谁都不想去破坏那最原始的美丽。

岳筱燃推门而入,对身后紧随而来的宫人说道:“都在外面等着。”

“这……”

“我还尚未换身份,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限制我的自由?”

“奴才们不敢。”

他涉雪而入,院内厢房之中暖意融融,连洒扫的宫婢都比宫中其他地方的漂亮许多,见他来了却是行了一个江湖人的礼。

“主子呢?”

“在里间。”

隔着一道珠帘,他看到一人凭窗而坐,肩头披着轻飘飘毛茸茸的狐裘,目光专注的看向外面一片白雪的世界。

“主子。”这位北冥未来的帝王在帘外跪下了高贵的膝盖。

“进来说话。”室内之人开口,音色泠泠,无悲无喜。

“是。”

待他进去之后,依然是单腿跪在那人身边:“大事已成,只差最后一步。”

“嗯,你起来。”

岳筱燃稍作犹豫,到底还是站了起来,神态恭谨。

方才朝堂之上对他朝拜的文武百官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一转眼就对另一个人低下了头颅,弯下了膝盖。

“既然事成,我便回东泽去了。”

“主子,请您登基!”他说完又噗通一声跪下。

白衣之人略有些不耐道:“你且起来!”

“属下笨嘴拙舌,不知如何表达,唯有这一跪来证明属下的忠心。”

白衣之人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抬头,眉心微微一锁:“你不必证明自己的忠心,本王亦不缺你这一份忠心。”

“主子……”

东泽衍亲王纪容瑄相貌清俊,于这冬日的中恍如凌风白雪,他的身上披着衣裘,看似慵懒,但又有几分凌厉蕴藏其中,令人不敢逼视。

“起来。”

“是。”

“这北冥的帝王之位你且先坐着,这是他们欠你的,也是他们理所应当该偿还的。”

“属下虽然愚钝,但还尚且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没有治国之才,不敢……”

纪容瑄却微微勾唇:“这天下从来不会落在真正有治国之才的人手中。”

“那……那主子觉得谁人有治国之才,不如……”

“真正的能者大才,在朝,或在野,他们为你所用,为你呕心沥血,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帝王之位,一呼百应即可。”

“属下……”

“使徒司依旧听你调遣,本王会在年前赶回东泽,到时候把龙马召来吧。”

“殿前神龙……便一直放在那里吗?”

“北冥天寒,让他再睡几日吧,待本王走后,他自会跟上。”

岳筱燃知道自己说再多的话也无法将其挽留,干脆闭口不言。

纪容瑄盯着他看了一会道:“让你称王,这是命令,也是任务。”

后者这才道:“以前的任务结束后属下都能回到主子身边,这一次……不知什么时候能回空桑之盟。”

九王道:“天下归一之日,便是你归来之时。”

岳筱燃沉默了,天下归一,眼下苍梧大陆,四国鼎力,北冥这么一个腐朽的国家尚且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能握在手心,更遑论其他国家。

尤其是东泽,这片大陆的最强者……

“那个山野王爷……”九王修长的指尖把玩着桌上的茶盏,目光一沉,微微思索道:“那个岳淙留不得,他不是一个容易受人胁迫之人,扶你上位只是暂时的,不能长留,你还是得想个法子将他除了。”

“是。”

“你去吧,想必外头都在找你,新君继位,有很多事情要忙。”

“是,属下晚些时候再过来拜见主子。”

然而当他晚些时候再推开这座小院的门扉时,里面已经一片黑暗,再也没有灯火斐斐,有的只是清雪寒夜,和无尽的失落。

那个人到底还是走了,他试图将自己所能得到的最好的捧到他的面前,却是让他不屑一顾,归根究底,到底是自己给的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