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话说的却不可谓不委婉，却是半分也未曾为自己开脱，而是一开口便是祈求皇上莫要累及俩人。而皇后这话一出，我便是仿佛本能一般的转头看向我身旁的孟清秋，若当真说来，却仿佛她们二人，才是真正的相似之人。
都是听从了家族的命令入宫，都是与皇上只有太多利益的情分，都是因为自己的家世才被皇上及太后喜欢，在宫中能有立足之地。同样也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也包括生命。
却都是可悲可叹之人，整个一生都不是自己愿意的，从出生开始便被规划好了道路，成为自己家族，能够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踏脚石一般的存在。
只是那样的家族，从来只看到自己的兴衰，却从来未曾顾惜过，一个女儿家自己的一生。
是那样的无奈，又是那样的现实。
我便见得孟清秋听到这话之后，仿佛整个人也是有共鸣一般，整体未曾有什么表现显露出来，只是搭在一侧的手指，却是有些微微颤抖。想来孟清秋也是有所觉察，有所感慨。
只是这事儿，纵然我心中如何，最终拿捏决定的权利，也终究在皇上身上。今日这事儿，我甚至没有红菇走的更近一些，对于皇后来讲，她是当事人，对于孟清秋来讲，她是调查者，对于红菇来讲，她是被害人。
而今日对于我来讲，我却只是一个旁观者。
我只能看着，却不能推波助澜，接下来所有的所有都无法交给我自己来掌控。
故而我便也安分守己的看着，纵然心中思绪万分，也全都当做不存在一般。
而皇上听得了皇后这话，似乎整个人也愣了一下，似乎并未想到，皇后竟然不为自己辩解分毫，而是反而替自己的家族开脱，不过她如今这般，却是更是有了一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而皇上似乎……也并不太善于决断这后宫之事，故而我便看着，皇上在听了皇后这话之后，便整个人看向太后那边儿，似乎是一副犹豫的样子，而太后却也了然，接着了皇上的眼神，便向着皇上摆摆手，却是示意她不必再开口。
而后，我与孟清秋，再有殿上的这些人里，听得的，便是太后的声音了。
太后却是在后宫这般多年月，便是对着皇后看了几眼，见着皇后依旧拜伏在地，仿佛也觉得有些看不过眼，便道，“皇后，你且跪起来，让哀家看看你。”
那皇后听了这话，整个身子好像颤抖了一下，却似乎是对太后极为畏惧的样子。而我却是站在那儿，只是在宫中听闻皇后与太后素来互不喜欢，却并不知晓他们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
而此刻看来，却似乎是太后给皇后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竟然在已经有大无畏勇气认罪的此刻，依旧是整个人心中忐忑，还会为了太后这一句话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
而颤抖归为颤抖，太后的话，对于皇后来讲，却好像在此刻也是不敢不听，便见得皇后整个人一边儿颤抖的身子一边儿跪起来，却是稍稍调转了方向，不再面朝着前方的皇上，而是面朝太后。
而她这个姿势，却也恰巧让我能够看清皇后此刻的模样。皇后想来原本的妆容是精致而又一丝不苟的，只是此刻，皇后却仿佛在不知何时泪湿了眼眶，却是整个人都将妆哭花了，也带着一些我见犹怜的意思。
却是皇后本身的脸事极为精致美丽的，如今年纪比我大了不止一轮，却依旧保养的极好。此刻她面色有些惨白，晕开的眼妆使得整个眼圈都是红的。
而太后见得皇后这般模样，似乎一瞬间也怜惜了一下，却是在下一瞬间便又整个人恢复了平素里一般冷静的态度。却是对着皇后，整个人也仿佛端着一般，颇有些例行公事的问道，“哀家若要去了你皇后之位，你可认罚？”
听得太后这话，我整个人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却是我并未想到，太后竟然将这事儿问的如此坦荡磊落，确实直截了当的便想要让皇后下马。
而虽说我在这儿惊骇，只是四下扫了一眼，却不论是身旁的孟清秋，亦或是依旧跪在那里的皇后娘娘，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事儿说的实在异常，而竟然觉得仿佛理所应当一般。
即便是坐在上首的皇上，听了太后这话却也显得波澜不惊，整个人面上也没有其他的神色，只是依旧盯着红菇垂下去的头，整个人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而虽说皇上这般态度对我来讲却是天大的好事儿，也代表着我今日计策的成功。只是也这般态度，却委实令我有些心寒了去。
而皇后此刻跪在那儿，整个殿中都仿佛是她的敌人，却是没有任何一人愿意为她说上哪怕半句的话。
我素来知晓红菇是心地善良的女子，若是皇后始终未曾伤她太深，而是在一开始，没有想将她置于死地，更甚至是后来，若是但凡没有用红菇至亲之人作为威胁，想必红菇必定是对皇后心存感激。即便是被我发现了蛛丝马迹，也不会如此这般，而是将这事儿便担在自己身上而已。
只是，可惜便可惜在皇后自以为已经完全控制了红菇，便整个人肆无忌惮起来。若说因果循环，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此时红菇便也依旧跪在那儿，是与皇后同样的姿势，只是她却不像皇后那般颤抖，而是整个人在那儿跪着，却依旧有着一些坚定的意思。
却是我在以前便也问过红菇，我说这事儿，既然已经开始了，便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而红菇不能后悔，也不能停止。
我记得她那时的脆弱，也记得她那时即便脆弱，也坚定不移的神情。
而如今，皇后却是真真儿的跪在那里，为她以往所做的事情进行忏悔。
却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终究无法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