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女儿去陆家那边了，去看看两位老人家，他们知道你出事的时候，一定也伤心极了。”
随行人员全被盛明礼留在了车边，空荡荡的墓园除了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说话声。
“阿玖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说完这一句话，盛明礼就再也没有办法发声，他坐在陆琼玖的墓碑边上，捂着脸，痛哭失声。像个半大孩子。
盛明礼陪着陆琼玖说了好久的话，该说的话都说完之后，又在墓碑边上坐了好长时间。
他是上午来的，却到了日薄西山才走。
盛锦汶在中午的时候就下了飞机，去陆家的路上，她没有什么表现，反倒是方佑兰同学，慌张得不行。
下了车之后，这位天不怕地不怕，开口还能把死人气活的方小姐更是磨磨蹭蹭，死活不愿下车。
盛锦汶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只觉得有些茫然。
她的外公和外婆，有那么可怕吗？
忍不住在心里猜测了妈妈那么多年都不愿意提起自己母族的事情，两位还没有见面的老人家，就被盛锦汶打上“超可怕”的标签。
自打下了车起，方佑兰就是一副身材板儿正的样子，就差走路都走正步了，弄得盛锦汶也不免有些紧张。
可真的进了陆家大院，看到正在侍弄花花草草的陆老爷子，看到头发雪白还坐在秋千长椅上，乐呵呵看着陆老爷子浇花的老太太，盛锦汶心里免不了出现一个问号。
没见面时把人想得凶恶，一见面，这个落差有点大啊。
转头，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方佑兰，结果人一脸无辜，以眼神回应：“你看我干嘛？你不要学我啊。”
霍正德走到陆老爷子边上，三十度鞠躬，模样恭敬。
“爸，我回来了。”
等到陆老爷子应了之后，他才走到老太太边上，双手将老太太从秋千上搀扶下来。
“妈。”
老太太乐呵呵应了，转头看看跟在霍正德身后进来的人，一脸笑意。
“清芷怎么从国外回来了？”
方佑兰笑得尴尬：“奶……奶奶我是佑兰……”
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老太太瞬间收了笑脸。
你看过川剧变脸吗？大概就是这个速度了。
“你这臭丫头，跑了两年还算知道回来？”
逮着就是一顿训，训完后，老太太大概是气消了，叹了一声。
“回来好，回来就好。”
盛锦汶沉默地看着已经被训得蹲到角落里去的方佑兰，不仅没有半分怜悯，还想大笑一声。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让你丫前阵子天天气我！
幸灾乐祸完毕，盛锦汶一回头，发现老太太沉默地看着她，四目相对，盛锦汶只觉得尴尬。
这，二十来年也没见过，也没来往，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
老太太看着盛锦汶的模样，眼中有泪光闪烁。
“你就是锦汶吧？不愧是阿玖的孩子，跟阿玖年轻时候一个样。”
听到老太太这话，盛锦汶猛地低了头，刚才幸灾乐祸的心情全然消失不见，只觉得眼眶酸涩。
其实她长得和妈妈并不是很像，起码不是老太太说得那样，一模一样。最多只有五分相似而已。
只是这双眼睛倒是随了妈妈。
沉默了好一阵，盛锦汶在老太太殷切的眼神注视下，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外婆。”
“哎！”
老太太这一声应得特别大声，声调拖得老长，声音带着颤，带着激动。她转头看向一旁，假装在看花怎么样了的陆老爷子。
“老头子，你不过来看看阿玖的孩子？”
“看什么看？那丫头从闹脾气离家到走，什么时候想起过这个家！”
陆老爷子这话说得怒气冲冲，可刚才老太太训方佑兰的时候，盛锦汶分明看到老爷子深沉地看着她，然后背过身去擦眼角。
她会来的事情，霍正德也一早通知过了，要不然这大中午的，谁家的老爷子会出来浇花？花被这么一浇，基本就是霍霍了。
用力抿了抿唇角，对着老爷子的背影喊了一声：“外公。”
老爷子的身子猛地一颤，气冲冲地跺着拐杖。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耳朵还没聋呢！”
吼归吼，老爷子始终没有转过身来，怕是也已经忍不住难受了。
盛锦汶还没有做什么表现，老太太已经先替她抱不平。
“你这老头子，凶什么凶？是谁一早就站在院子门口等得不行的？还大中午的折腾我的花！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别再把人给凶走了！”
听到老太太说起凶走了这件事情，老爷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垂着脑袋拄着拐杖进屋去了。
老太太说完这话之后，神色也隐隐有些黯然。最后才握着盛锦汶的手，关切两句。
“路上来饿不饿？吃饭了没？”
盛锦汶摇了摇头：“还没吃，但是不太饿。”
“那怎么行？身子要紧，可别饿坏了！走，外婆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老太太说着，就牵着盛锦汶往屋内走。
蹲在墙角画圈圈的方佑兰听到吃东西，猛地抬起头。
“奶奶，我也没吃呢！”
“有你什么事儿？边儿蹲着去，今个儿没饭吃。”
看到一再被怼，被怼到怀疑人生的方佑兰，盛锦汶终于，毫无良心地笑了出来。
别问她良心会不会痛之类的问题，她都没有良心的，哪里来的痛不痛？
当然，最后方佑兰还是被人叫了进去，别误会，老太太只是听霍正德说，这丫跟盛锦汶最熟，叫进来问问盛锦汶喜欢吃啥。
等饭吃的时候，方佑兰很绝望地坐在那里，抬头看着天花板。
“我觉得我在老太太心里的地位又降低了一个位置。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盛锦汶沉默地瞥了这个人一眼，咧嘴。
“倒数第一是吧？”
真想被残忍揭开，方佑兰干脆把脸别开去，不想看盛锦汶，不想听。
眼瞅着盛锦汶有老太太亲手做的小零食她没有，别提心里有多不得劲了。
偏偏盛锦汶还要吃给她看，在她边上吃得咔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