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区光线柔和，玻璃窗外是古都秋天的蓝天白云，刘清远来到钟辛座位，心情爽朗地笑：“钟辛，麻烦你个事。”
难得老板笑得这么开心，钟辛从屏幕前抬起头来：“什么事儿？”
“今天晚上有空吗？我们夫妻俩请向晓敏吃饭，想请你作陪。”
“哟，提前三天叫请，当天叫可是提溜。”钟辛一边敲着键盘，一边笑。刘清远和她也是能说损话的老友。
“哎呀，请请请，我们是真请。我老婆一定要向向晓敏当面取经。”
“还是娃学习的事儿？”
“能有啥？向晓敏她们家娃被点招了，你知道吗？”
“啊？我还真不知道。”
“哎呦喂，时至今日，能在朝阳区杀出重围被跨区点招。这都是牛娃中的牛娃。”
钟辛叹服地点点头：“那我必须去。多谢老板请客。我也得向晓敏取取经。”
虽然小平人在山东，但钟辛总有信心，他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的。她已经制订了新的计划。
向晓敏推辞不过，看在钟辛的面子上，穿过周五的人流车流赶来赴约。好在最近骏骏已经点招成功，不用太看紧了。今天王进勇也提前回家，在家陪着儿子搭乐高。
刘清远老婆看到晓敏就像是迷妹见到偶像一样：“久仰，久仰，她们都说向姐的笔记最管用了。我是复印了好多，今天才见到真人。”
钟辛惊讶地看着向晓敏。晓敏掩着嘴笑：“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
她向一脸懵逼的刘清远和钟辛解释：“现在的学习跟我们那时候可不一样了。有些知识点我们那时候都是初中的，可是点招就是要考，你说有什么办法？只能我们大人先学，学会了再教给孩子。”
“就是，不提前学简直不可能。听说进了初中，老师都默认这些你小学已经会了，课本上的内容就讲一刻钟，剩下的全是竞赛提高的内容。”刘清远老婆内行地补充。
晓敏点头称是：“是啊，孩子们也是够不容易的。”
“关键吧，那些机构教的都是套路，孩子理解还是有困难。向姐这个版本就特别好，我一看就懂了。教孩子，他也容易理解。”
晓敏又笑：“我做这些题，也是费了半天劲。”
钟辛又惊了：“你还自己做题？”
“可不是，卷子我都做了这一大堆呢。都是历年真题。我总结了考点要点在这里。”晓敏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卷试卷，和一个牛皮笔记本。刘清远夫妇今天的这顿饭，就是为了这个了。
饭后，晓敏和钟辛同行，钟辛的车留给吴晨诚了，晓敏开着车把她送回林薇薇那边。“离婚的事儿怎么样了？”
“诉状已经递上去了。等着开庭呢。”
“这也有一个月了吧。”
“差不多了。应该快了，不过律师说会先调解。”
“你跟他调解吗？”
“只要能把小平的抚养权给我，其他就听他提条件呗。反正他漫天开口，我就地还钱。离个婚跟买菜一样。”钟辛看着窗外车流苦笑，又补充了一句：
“要是没有小平完整的抚养权，那就不可能调解。”
“可是孩子现在不还在他们哪儿吗？”
车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都市，车窗内是一条一条斑驳的阴影，光影忽明忽灭。钟辛不说话了。晓敏辅导孩子成绩斐然，而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钟辛的心中一阵悲苦。
向晓敏也意识到自己戳到了朋友的伤心事，心中歉疚，忙岔开话题：“你那边房子怎样了？”
钟辛收了收泪：“那边也都弄好了，味道也小了，甲醛测也过了。我下周一就搬。”
“周末搬呗，我来帮你。”
钟辛抿着嘴，又不说话了。这个周末，她计划了去山东，她要去抢回孩子。不过，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晓敏看着钟辛心碎的神情，心里也难过。母亲见不到孩子，这种剜心的痛苦只有女人能够感同身受。
她伸出手，呼撸呼撸钟辛散着的头发：“别难过了，可怜的。等开庭了就好了。孩子肯定会判给你的。”
钟辛回到住处。林薇薇正穿着一身飘逸的汉服，带妆坐在屋子里，满脸兴奋。
“嚯，哪儿来的神仙女儿？”林薇薇现在三天两头地过来和钟辛做伴儿。
钟辛把包放下，仔细端详着薇薇：“早知道有美女看，刚才就不该叫晓敏走了。该来见见你再走。也不白送我一趟。”
林薇薇兴冲冲的，满眼放光，她刚参加了一个汉服聚会，和一帮漂亮姑娘们雅集，集会上薇薇最耀眼，很是吸睛。这会儿她看着钟辛，突然来了兴致：
“辛姐，我给你试试这身衣服吧。肯定你穿上特好看。”
钟辛露出骇怪的表情。林薇薇这一屋子的华服，她天天看着，可从来没有动心思往自己身上穿过。这也太夸张。
“我可不。”
林薇薇笑眯着一只眼睛，扑了过来。
向晓敏回到家中，王进勇已经把孩子哄睡了，难得周末，他还记得保证骏骏早睡。
向晓敏放下包，王进勇过来帮她拿着外套。
这殷勤劲儿，让晓敏有些起鸡皮疙瘩。她还没说话，王进勇先问道：
“你跟他们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把骏骏不用的卷子送给他们了，是钟辛的老板。”
“嗨，你送什么呀。你该卖给他们。”王进勇毕竟是个商人。虽然来人是钟辛的老板，但晓敏离开了公司，和他们也攀不上什么交情，付出了劳动，就该收钱。
向晓敏倒是一愣。
“你这个这么多人来取经，你就该复制了卖钱。买一份200。十个家长来买，你也一个月挣两千；一百个来买，挣两万，不比你上班差啊。”王进勇发挥特长，打起了生意经。
晓敏心中一动。今天只给了数学题，她还做了语文和英语的卷子呢。数学就算给了，也可以要回来复印。
“真的，就凭你这个细致程度，就凭咱们骏骏这个活招牌。你这个销路一定差不了。”
向晓敏在家长群里已经小有名气了，有人还给她开了公众号，让她专门讲升学。她还一篇文章没发呢，那个号里已经有小两百粉丝了。而且保证都是活粉。
王进勇看着妻子脸色活动了，忙趁热打铁。有孩子和没有孩子的时候，她对他可是两幅嘴脸。难得现在脸色正常。
“真的，只要你干，我一定支持。咱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向晓敏看着他，叹了一口气：“王进勇，你不用刻意讨好我，违着自己的心意说我喜欢听的。这样哄来哄去的，就算一时高兴也不长久。”
向晓敏的意思是咱俩老夫老妻了，互相有什么套路也熟。王进勇现在这套，和当初追她的时候如出一辙。
“你也是太较真，人就不能错一回？我现在都改了。”王进勇最大的好处是脸皮厚，同样的话不怕重复。
向晓敏看着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随你便吧。我先洗洗睡了。”
王进勇眼巴巴地看着她，向晓敏走到孩子房间，把骏骏叫起来：“走，大屋睡去。”
反正明天是周末，骏骏难得全天休息，现在吵一下觉无所谓。要是平常，晓敏估计就得和母亲挤一个晚上了，舍不得惊动孩子。
总之，她是不能再接受那个男人的身体了。
王进勇垂着头站在门厅，心中也惨淡。
林薇薇找了一件银灰色的真丝暗八宝纹的竖领琵琶袖衫子，下裙配了一条玉绿织银纱百褶马面裙，裙门绣着两朵银色剪枝玉兰花，因为素净，好说歹说钟辛才同意换上了。
薇薇又往钟辛腰间挂着一只豆绿色腰圆荷包，边上垂着两颗大白珍珠，下面悬着杏黄色宫绦。
钟辛笑道：“我这成什么妖精了？”
“哪里，我们辛姐多好看呀。辛姐，你其实特别有古典美。”钟辛人生得白净单薄，穿在汉服里确实有一种娴静之美。
钟辛笑：“我还古典呢？仔细我拿键盘敲你。”
林薇薇笑着要躲：“辛姐，我问你一个事儿，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哈。这个，这个，公司里都在传，严岩在追你，是真的吗？”
钟辛愣了一愣，倒是坦白：“只怕不是这么传的吧？不过我和他是真的。”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林薇薇都有点佩服李梦星了，虽然那天之后没过两天，李梦星就从公司消失了，说是请了长假。
“也没多久，就这两个月的事儿吧。怎么了？你觉得我太……”
“太好啦。我早就说过严岩对你有意思。只是我那时侯你也没说要离婚，我没好意思说，严岩和你倒是挺般配的。”
“配什么配？我比他大好几岁。”钟辛其实私下也想过和严岩的未来，但总觉得现在恋爱是甜蜜的，和他一起走进婚姻，似乎又不太现实。
林薇薇微嗔着说：“什么呀，女大三，抱金砖。想不到李梦星这个八卦嘴，倒有真灵的时候。我刚听到时，恨不得撕烂她的嘴。但心里又觉得巴不得是真的呢。现在果然就是真的了。”
薇薇说着有些雀跃。
钟辛轻轻地冷笑一下：“李梦星还有这出儿呢。我倒不知道。”
“她可没少说，不过听说当场就被你们刘清远怼回去了。她被怼得灰头土脸的，这不，一直休着病假呢。”
钟辛没想到刘清远明里暗里都这么护着自己，倒是也有些感动。
“这个李梦星也是散德行，活该她生病。不过咱公司人都挺好的，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好奇，没人说什么怪话的。”林薇薇怕钟辛担心，赶紧解释道。
“说我也不在乎。”钟辛轻轻一笑。
这话倒是真的，除了父母和孩子。钟辛真在乎不了这么多人。她从一个女实习生一路走到P8，听到的怪话多了去了。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凭实力说话的。以她在公司的地位。这些闲话奈何不了她。
林薇薇点点头。钟辛偏着头问她：
“怪道你现在三天两头往这儿跑，是想看看严岩来不来吗？想抓我现行？”
“不是，我还没那么糊涂。”林薇薇娇笑着抱住钟辛，“我直接问就好了，反正辛姐疼我，会告诉我谜底。”
“我也没那么糊涂。”钟辛心里说，我怎么可能糊涂到借你的地方和严岩幽会呢。但一想到严岩，又想到幽会，钟辛不觉红了耳根。
咔嚓。
林薇薇举着手机笑起来：“好漂亮。辛姐一定是想岩哥了。”
照片里钟辛低头垂眸，眉眼温柔，唇边勾着浅浅地笑。
林薇薇看着手机玩味地说：“以后我可就可以肆无忌惮问严岩问题了。我先交个投名状去。”
说完手指轻点，一张照片发给了严岩。
钟辛急得满脸通红：“薇薇，你别瞎传啊。”
“为什么啊，辛姐这么美，让他也高兴高兴。嘿嘿。”林薇薇微信里有严岩的账号，只是加了一直没有联系过。
钟辛又羞又急：“你赶紧撤销回来，让他看到我成什么样子。”她说着就要把身上的汉服脱下来。
林薇薇看着她着急，什么也不说，只是笑。
钟辛气恼了一阵儿，自己也好笑起来。她把衣服裙子放下，过来推她：“你赶紧走吧。别当我看不出来。是在这里等陈栋的吧。怕不是他已经等在了门外。”
薇薇的脸唰地红了。林薇薇的父母管她还是象管学生一样，到底是姑娘家，夜不归宿也不好意思。有钟辛住在这边，倒是一个好的借口。她老说来陪钟辛，其实暗中到陈栋家里去。
眼下，陈栋的车已经等在了小区楼下。
静谧的秋夜，月明星稀，双人床上一对儿小情侣甜甜蜜蜜，咬唇咂舌。
钟辛和严岩却分隔两地，望着明月暗暗相思。钟辛翻过手机，手机上是严岩的留言：“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