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中层管理的敏捷培训结束了，董晴可算松了一口气。虽然下周各个部门还要组织内部培训，但起码这个周末还是能够休养的。不会耽误芸芸的毕业旅行，对董晴来讲就是最大的幸运。
周四下午，艾米打来电话：“晴姐，马总说明天的经理例会提前到今天了。你到紫禁城来一下。”
董晴赶紧往B座赶去，马华宇和几位经理们已经坐在会议室里谈笑风生了。涉及人事的会议，技术负责人是不会出席的，因此整个会议室只有董晴一个女生。
上午刚刚送走了Anchor，马华宇这会儿心情不错，他向大家解释道：
“董晴明天休假，所以咱们周五的例会今天提前开了。”
董晴冲着大家歉疚地笑了一下，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也是有点扎眼。但为了孩子，她也别无他法。
马华宇开门见山：“下周咱们就要开展内部培训了，在此之前，我们先把各个组的人员名单过一下。然后，这次申请内转的几个case也集中处理了。”
一周前，各个部门已经把ScrumTeam的分组情况汇报上去了，每个部门大约分了3到4个ScrumTeam，而每个ScrumTeam的规模大约有6到8人不等。
担任ScrumMaster的员工采用自荐为主，经理推荐为辅，也分全职和兼职两类。全职ScrumMaster一般带两个组；兼职的，就只负责一个组，由本组内成员选一位担任。
会上，每个经理把自己部门的分组情况又通报了一遍，马华宇重点询问了这次ScrumMaster们在培训中的表现。
毕竟ScrumMaster也相当于小组长的地位，对沟通能力和逻辑性都是有要求的。敏捷的宗旨在于提高员工的积极性，如果是不合适的人选，别说小组内建立不了信任与合作的工作氛围，恐怕闹得鸡飞狗跳，倒反而影响了生产力。
前面都气氛还好，到处理内转case的时候，会议室中的气氛开始微妙起来。
人员内部流动，虽然是符合公司的章程，但对每个经理来讲，人员流失率也属于KPI的一项考核，多多少少是比较敏感的。
林薇薇面试失败，董晴组的李梦星撤销了申请，因此董晴和老秦都还算坐得住。刘清远更是稳如泰山，他手下不进也不出。Alex和白思孟的部门成了重灾区。
白思孟这边没有内转的，但往外转更要命。近两年存储部的离职率一向居高不下，存储工程师培养难，跳槽容易。这次走了严岩，更是雪上加霜。即便贾战填过来，老白手底下也还有2个空缺。
马华宇眉头紧锁。
到了Alex这边，情况简直惨不忍睹。贾战转了组，连带他手下两位P7、P6的工程师也提交了转组申请。Alex外招的替代者迟迟不能到位。
马华宇皱着眉头：“这招聘怎么这么慢？最近市面上裁员的公司不少。按理说，不该这么难。”
Alex心中叫苦不迭，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最近收上来的简历质量还是不错的。不过P8的职位，学历、工作经验都要有，这个级别不太好找。我这里有两个候选人，还在比较中。”
Alex把那天钟辛面试的前两位候选人的情况介绍了一下，他自己嘱意的是第二位外企过来的，虽然技术弱一点，但也勉强够得到P8了，主要是这位已经离职，offer好谈，随时可以上岗。HR已经开始做背景调查了。
第一位从互联网大厂逆着潮流跳到传统软件行业的，看上去技术上要更合适些，但Alex觉得有点把握不定。毕竟降薪的offer，谈起来难度大，还容易不稳定。要是来了没多久又跳，那就损失太大了，Alex做为经理必须要考虑招人的成本，能一次性到位的候选人才是最好的。
这两位候选人的情况让在座的经理们都听得有些拧巴。
董晴忍不住问：“钟辛那天不是面了三个吗？第三位什么情况？”
“第三位是个女的。”
“女的怎么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三位的笔试成绩应该还是最高的吧。”董晴这次负责整体的招聘流程，对应聘者的笔试成绩有个大体的印象。
Alex悻悻地回答：“是分最高，但是她工作经验还是欠点儿，估计不好服众。再加上孩子也小，精力有限。”
董晴知道Alex不想要女生，但她不是招聘经理，也没法替Alex做主。心里虽然不满，也只能收敛着，董晴看向马华宇。
马华宇沉吟着，居然没说话。
男人们想得差不多，女生在这个行业里确实处于绝对劣势。同一个职位的申请者，就算是女生比男生强，也总能挑出不足来；女生必须得各方面都碾压得不容忽视了，才有可能胜出。可是人群中象钟辛那样出类拔萃的女工程师，毕竟还是少数。
董晴想了想，倒也不用和他们正面刚，她闲闲地一笑，转向白思孟：“老白，你那儿不是还有空吗？这女生可是T大的，P8够不上，P7+也是可以的。你不考虑考虑？”
白思孟眼前一亮。
他刚知道贾战要带着两位手下过来，心里正在盘算部门内的平衡问题。小邵是他的重点培养对象，但显然和贾战不对付。
贾战带着自己人自成一派，白思孟也难以管理。如果招了这位T大的女生，填了P7的缺，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Alex组那位P7的内转了，不但削弱了贾战的势力，也续上了Anchor他们T大一脉，抱稳总架构师的大腿。
白思孟脑子转得极快，话却还是慢悠悠地：“既然钟辛面过了，那这个女生就给我吧。我发个P7+的offer。这样我这边就没P7的位置了，内转只能接受一位P6。”
他呵呵地笑着向Alex咧了咧嘴，白胖胖的脸庞一派厚道，仿佛在说：我好吧，我不挖你的人。
Alex忙也应和着笑了。他虽然清楚白思孟的算盘，但能留下一个人，少一个窟窿要填。倒不失为一种好的解决方案。
马华宇沉吟了半天，终于发话了：“让HR去谈谈第一个。关键岗位咱们宁缺毋滥。”
下午四五点，忙了大半天的钟辛晕晕沉沉的，挡板上的玻璃被人轻轻敲响。钟辛一抬头，竟然是李冲。李冲慢条斯理地笑着，像极了动画片中的水獭。
“哟，稀客呀。冲哥怎么想着到我这里来了？”钟辛忙笑着站起来。
李冲笑嘻嘻地把一包枸杞摆到钟辛桌子上。
“送货上门。我这态度没挑吧？”
钟辛愣住了。
“是林薇薇让我拿给你的。”李冲解释道。
钟辛恍然大悟。向晓敏临走前留下的养生壶她还一次都没有用过，倒是薇薇有心了。最近因为陈栋的缘故，薇薇索性不往B座来了。所以才托李冲带过来。
“还有这个。”李冲又放了一个小包裹到她桌上。北京研发中心的前台在A座，快递都放到前台，所以时不时从A座过来的人会捎带着把快递带给B座的同事。
“冲哥，你真好。”钟辛由衷地感叹。
李冲号称妇女之友，确实名不虚传。不但带领着大家薅羊毛，组团购，还随时乐于助人。虽然工作上慢吞吞一些，但钟辛不是他老板，自然是只看好的一面了。俩人又寒暄了一阵，李冲才离去。
钟辛在微信上感谢薇薇；“美女，谢谢你的枸杞和玫瑰。”
“不用谢呀。不过什么玫瑰？”
“泡水的呀？不是你给我的吗？”钟辛一头雾水。
她刚刚拆开的小包裹里面是一袋干的食用玫瑰，倒不是寻常见到的紧闭的花蕾，而是开了五六分的完整花冠，每一朵都独立包装到透明的塑料小托盘里，花瓣花型都栩栩如生。
钟辛把玫瑰花泡在养生壶里，花冠自然舒展，仿若春日清晨带着露珠的玫瑰在枝头一朵一朵地缓缓盛开。钟辛感叹了好一阵，到底是薇薇雅致。
林薇薇笑着回复：“不是我，这次冲哥只团了枸杞。”
养生壶中，湿润温暖的水汽带着玫瑰花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钟辛看着那越来越浅淡的花瓣有些出神。
手机上忽然收到了严岩的信息。
“能帮个忙吗？”
“什么忙？”
“我在科技园办的健身卡退不了了。你能帮我用掉吗？”
“不用啊。你自己拿到网上卖掉就可以了？”
“我懒得卖。你帮我用掉吧。不记名的次卡，你每周两次，能用到年底了。”
钟辛倒是知道严岩有健身的习惯，在园区办了健身卡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他卡里还有那么多金额没法退掉。
她无奈地调侃他：“真是有钱人。我还是折算成钱给你吧。总不能白用你的卡。”
“别了，你那么懒，用自己的钱，肯定也就心安理得不去了。用别人的钱，多少还会不好意思浪费吧。”严岩倒是一语中的。
“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嘴贫了。”钟辛又好气，又好笑。
那边也不再回话，估计是忙去了。
钟辛倒了一杯玫瑰枸杞泡的水，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她站在窗前，脚下是园区中心的喷泉。下午喷泉开了，小水池里波光漾漾的。从25楼上也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白色的水花无声地涌动又消逝。
钟辛心中一动，她抬眼望向远处，远处是淡淡的青山。
只有在极为晴好的日子里，北京人才能看到京西那一带群山。现在西边的群山就像老朋友一样，静静地矗立在天边，钟辛的心也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