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可怜的小千千一直一直都以为，自己其实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只不过他们太忙，所以才常常见不到人，甚至，你看这里连主人房的房门都落灰还挂蛛网了呢。】
【……】
【还有，你可别把她当成普通的小孩子来看待，说不定她是知道真相的，只是不在意而已。毕竟，你也不看看这十年来是谁在充当她的人生导师，机器人哦，即使设计得多么人性化，多么优秀，也只是一个机器人。】
不知道，或者不在意，到底哪一个真相，自己比较好接受呢？瓦尔低下头，默默看着自己的小指。
【不过亏她这次都不需要被叫醒，自己就醒过来了。明明是真的悲伤的记忆，居然没有难过到沉溺进去。】
因为已经……没什么东西值得安慰的了，梦也好，记忆也好。所以一结束就立刻醒了过来，千千已经接受了那台机器人的毁灭。
“啊，你也出来了？感觉怎么样？会很累吗？其实我就是刚刚头晕了一下，现在好多了。你们呢？和我感觉差不多吗？我觉得……”眼睛还没完全睁开适应室内的光线，文千千的声音就先一步闯进耳内了，听那距离，似乎就挨在自己身边。
抬手捂了几秒眼睛，瓦尔总算不觉得灯光刺眼了，转手靠余光和感觉，精准地摸到了文千千的头，成功将对方絮絮叨叨的话给打断了。
“咿！你为什么总是要……”飞快后退，文千千躲到对方摸不到的地方，用手整理头发。
瓦尔基里撑起自己的身体，摘下头盔，他感觉还算不错，至少不会像上次受伤时那样辛苦，也不像在低流受到袭击时那样疼痛：“摸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闻言，只是松松手指，梳理头发的文千千立刻将长发捂怀里，一脸戒备。
“？？？”瓦尔基里捂脸摆手道：“好了，我不碰了，你不要那个样子好吗？”他抬头看看时间，说：“正好，快到饭点了，喂，出去吃点好吃的怎么样？”顺便也聊一聊，在没有第三人插足的情况下。
兔子因为是在新人接待的途中撂担子跑过来的，现在重新找那个新人去了，一时还不会跟过来。
文千千感觉这模式非常熟悉，刚要点头，发现提出来的是瓦尔基里，可不是那个沉默着掏她那份饭钱的某某……“额，我……还是吃饭堂吧？”想省点钱啊！现在她手里的钱真的很少很少了！
好吃的，一定很贵了，自己负担的话文千千现在负担不起啊……
“不是啦，我带你去吃又便宜又好吃的，一下就饱了。”瓦尔基里勾起拇指指指门外，怂恿道：“去嘛，去嘛，很好吃的哦！”
啊对哦，这才是瓦尔基里带人吃饭的风格，总是把某某的风格拿出来不合适。文千千偷瞄自己的资金余额，银行账户没了，但是以前转到快通卡里面的还有那么一两千，等会点菜点少点不就……
“老板！这到这到这一溜！”
“爽快！好嘞！！！”
麻蛋！听到那边老板噌一声点上火，文千千狠狠地用头锤桌子：瓦尔选餐厅很随便，什么档次的都可以……但是点菜风格超凶，她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被塞撑的恐怖回忆！
“嗯？怎么了？这么用力的撞，头痛？”
“不，心痛。”文千千将脸转向外侧，僵硬地说。
“嗯？！后遗症吗？”瓦尔基里立刻凑过来抓住文千千的肩膀，想要把人给板起来检查，但是文千千却说：“不是……单纯的一时感伤而已，谢谢关心……”
松开手，瓦尔基里退回自己座位上，说道：“哦，你不用勉强自己拼命吃的，我能干掉大部分，多的就打包嘛。”
“嗯，安慰得好，满分……”文千千保持不动弹。
“啊，哈哈哈……”瓦尔抓抓头，然后他看看四周，凑过来说：“告诉你哦，这家店有触发机制的，某几种都点到的话，会悄悄给打折哦。经过我多年观察，那两页里面的最容易中，而且同时包含了几个推荐的……”
听着瓦尔神神秘秘地在那里讲着自己的经验，文千千耳朵动了动，还是保持那个姿势趴着。
说完自己的心得，也不管对方到底有没有仔细听，瓦尔基里自我感觉挺好，他直起身敲敲桌面说：“对了千千，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文·颓废·千千总算动了，她转过头，趴着问：“什么事？”
“那个，刚刚的那些记忆……”
文千千静静看着他没动，似乎在等着接下来的话，
感觉有点尴尬，真的。瓦尔基里动动手指，像是确认周围环境一样将目光移开，实则是一下子词穷了。这样被一脸平静地盯着，感觉更加难问出口了。
要怎么做？
那台机器人为什么会坏？感觉这样问像是在戳别人伤口一样，好过分啊。
那……你的父母是不是不和你住在一起？这样问感觉更加作死。
那个机器人用起来感觉怎么样，是风靡一时的机型呢！……我这是真的想死吧？
“怎么问一半不问了？”文千千还趴在那，手放在脸旁，挨着自己的嘴唇，食指随着嘴.巴一开一合被带动着。
“嗯……就是关于你那台机器人的事情……那个……”怎么问好？怎么问才不会尴尬啊？
“嗯？”文千千眯着眼睛似乎在笑？
“你是怎么看待它的？”也行吧，反正这样问同样很蠢就是了。
靠在嘴边的手背弓起，用力将身体推到椅背上，文千千说：“家人和老师，毕竟它照顾了我十年，能顺利通过成人试多亏它在呢。”
看起来非常正常，很平静笑着的文千千，但是瓦尔基里感觉不是很好。那个机器人陪伴了千千十年，等于是将她从小养大了。被烧毁后过去了三年，记忆被回溯的时候，等同于重新体验一遍，可是千千现在表现得太平静了。
“那你现在没事吗？刚刚我看到在记忆里面，你……”
“好多了。”
完全不好，哭的话，皱起眉头的话，伤感的垂下脑袋的话，才是正常的吧？
“没办法……它已经走到极限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关仑最后一年已经足够勉强了，就为了看到我成人的那一刻吧？”
“嗯……”还是绕开这个问题吧？“我看到你父母好像很少在家里呆。”
“因为工作忙啊，所以才给我买了关仑不是吗？让一个看护、警备用的机器人同时担当保姆型、玩乐型和教育型，真是足够忙的了。”
嗯，还是扯了回去。“我有点好奇，虽然在记忆里能看到一些片段，但是因为是闪回式的，所以想要系统的理解还需要时间。我想从你这里听听你本人的看法……对于被机器人照顾了十年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怎么看待的……还能怎么看待啊？也没什么区别，就是普通的被照顾了十年，然后长大，现在不也有很多类似这样的情况吗？父母不常在家，请别人来照看小孩的家庭……里面不少也是让机器人代劳育儿工作的。”
“但是那些孩子身边并没有缺少人的陪伴，就算是育儿型，也只会单机照顾到十岁就必须将工作交给人类了，因为会有不……”瓦尔基里说着，他看到对方那炯炯的双目，不由得吞下了后面的话。
他认为这样的成长环境有问题，不代表文千千也是这么认为了，自己说话的措辞要再严谨一点，最好不要引起对方的反弹：“现在还没有人系统的研究过这个方面，超过可自理年龄还是机器人在全职带的小孩我……”说实话还真的只听说过千千这一例，所以刚进到那段记忆里的时候，他先是感到疑惑，当明白这个屋子里只有多数时间只有千千和那个机器人在独处时，很吃惊——原来曾经自己在影子档案里看到的，这个机器人的高出现率，不是因为千千很喜欢它，而是在成年前的十年，生活中几乎只有它。
文千千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现在很明白瓦尔基里在试图和自己委婉的表达什么了，刚想要张嘴否认对方的想法，却被上菜的老板给打断。
“久等了！怎么脸色这么严肃？饿坏了吗？”单手托举那个大得夸张的托盘，也亏这个老板不需要别人帮助，就将上面的菜全部弄到桌上来了，是个人物。
“老板那边的香味太厉害了，我们都在暗暗忍耐，不要跑过去观看呢。”
“就你小子油嘴滑舌，”老板低头在菜单上面点掉自己上过的菜品，看了看注意力全被食物吸引的女生，小声说：“你这也太缺心眼了，难得请出来吃饭，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得太能吃可不是什么好决策。”
瓦尔基里苦笑着，他想这老板一定是误会了，可是不等他解释，对方已经转身和自己拉远到不大声说话就听不见的距离……
哎呀哎呀……瓦尔基里想要挠挠头，看到指尖油光发亮的，才想起在对话的时候，他用手扶正过那油乎乎的盘子，只好生生忍住这个习惯性动作。结账的时候要不要澄清一下？但是感觉太过刻意了，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文千千看上去似乎快要忍不住向食物出手了！她摸了摸筷子，然后把手移开，又放回去摸了摸，再移开……
额……瓦尔基里心想：有时候真不好评价千千这种过度小心翼翼的相处心态，是可爱好还是龟毛好了，光看看是可爱的吧……但是想想他们又不是刚认识那会儿，还这么小心真是让人泄气。难道这就是所谓不好的影响之一吗？
他拿起筷子竖着将筷子尖抵在碗底、对齐，然后说：“开动吧，边吃边说。”那双飘忽不定的手终于实打实地按住了自己的筷子。
阿彦不也经常拉她出去吃吃喝喝的，难不成千千也是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吗？阿彦自己很别扭，但可笑的是他又见不得人在自己面前别扭……这么喜欢带千千出去吃饭的话，估计她在他那边表现得比较直接。
糟糕，感觉自己更加泄气了。瓦尔基里的脑袋往下垂了五厘米，可怜他没有想明白，文千千的相处之道可和他心里猜的不太一样……正相反，千千急切想讨好或者保持和别人亲密的关系时，才越是注意自己的形象。
察觉不到对方注视的目光，文千千超快速地将几个看上的菜弄到碗里给解决掉，然后举起手遮掩自己鼓动的嘴和腮帮子。
瓦尔基里头一回感觉自己食欲不是很好，他抬头，正好看到文千千像吓了一跳一样，更加用力地捂住了嘴。
“你……”瓦尔基里举起手，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放下了，强打精神去夹那只烤鸡。
文千千看看他，再看看那只烤鸡……“瓦尔真的很能吃……可是看起来并不是很高的那种莫莫狄人……”
“嗯？”已经将一只鸡腿塞进了嘴里，瓦尔基里抬头，疑惑地看着她，“是谁给你我们都很能吃的印象的？”
唉？糟糕，因为印象随意下定义了。文千千捂住嘴。
“没有生气，所以你也不用觉得冒犯了我……或者说我倒希望你能冒犯我一下，总比小心翼翼的好。”瓦尔基里低下头专心啃着鸡腿，嘟囔着说：“真是……明明看你和你的室友相处都不是这样的，我，老梁，桃子，甚是加上王亚在内，到底算不算是你的朋友啊。”
“唉？”文千千愣了一下，赶快点头：“算啊，瓦尔基里是我的朋友。”
从嘴里抽出那一根骨头放在桌子上，瓦尔基里偏过头：“但是和朋友相处的话，有必要这么紧张吗？又是怕说错话，又是怕做错事的？你现在连最开始不在意我的时候还要糟糕，至少一开始因为对我和老梁生气，所以你显得比较任性……”现在的话，畏手畏脚的，感觉就像是——瓦尔基里突然眼睛睁大了一丝。
像是好不容易得到什么东西，抓在手里很害怕一样。
“不要害怕嘛。”
文千千傻了，手劲一松，本来在筷子上的肉片啪嗒一声掉在盘子上。她和他短暂对视了一眼，她立刻败下阵来，用手狠狠地搓了一下手臂。
“干嘛？”
“突然出现了！有种将人拉近中二旋涡的感觉的台词！”文千千搓动着手臂，吐槽道。
“什么中二旋涡……”瓦尔基里摇头，他看着那半只鸡，伸手去夹别的青菜吃。
“喂，你不要独占那只鸡啊！”文千千用筷子尖点点对方盘子里的鸡说道，“只有一直，你居然整个都夹过去了，过分。”
“唔……抱歉。”然后那半只就转移到了文千千的盘子里。“哎，真是的，我怎么总是能碰上问题儿童呢？这样下去，要变成那种三十四十岁，嚷嚷着‘我是为你好啊’、‘我在担心你啊’的烦人大叔了，我明明连婚都没有结呢……”
“噗！”文千千把嘴里的汤喷了出去，她后悔了，刚才不该抱有侥幸心理喝汤的。
辛亏他们不是面对面坐，不然遭殃的就不是面前那盘菜，而是瓦尔基里的脸蛋了。
“喂，呛到了没？”瓦尔基里靠上来拍拍她的背，关切道。
这个时候不应该高呼：啊！菜毁了！吗？看看那一大盘炒杂烩，文千千心想：得了，这盘得我来解决了……大脑比身体要先一步做出反应，她现在就隐约能感觉到吃撑了的感觉——和瓦尔吃饭就是容易吃撑，这是真理。
努力做做看？浪费食物可不好。
瓦尔基里手按在对方身上，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他低头一看，文千千正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那盘菜。
那么小千千到底是什么类型的问题儿童呢？试探一下？
“啊，这个菜很好吃，我还没动过呢。”说着他拿起筷子伸手就要去夹。
“等等！”文千千立刻制止，“我的口水都在上面了！别了吧，感觉怪不卫生的。”
“不卫生？千千你生病了吗？”筷子还是戳进了菜里。
“没有倒是没有啦……哎哎哎哎！别！啊……”看着对方已经在津津有味地吃了，文千千捂住脸：动作又快又直接，她根本没来得及制止。
“唔，味道也没有变，也没有传染病的危险，哪里不卫生了？哦，有股汤味儿……”
一脸认真品尝的样子……真是！文千千感觉有点脸热，大概那是觉得别扭？
“喂，我说，要是我表示自己不想再碰那盘菜的话，你要怎么办？”举着饭碗，瓦尔基里又捞了一大勺抄杂烩，在文千千纠结的目光中，拌进饭里，一边吃，一边问。
“那还用说吗？自己干的，当然要负责到底，我会……”
“一个人全部吃掉。”瓦尔基里替她回答了，“不论是一开始对于我接近你的抗拒；被帮助后反而觉得难过、不适；关系变好后，对于老梁一些明显过分了的要求没有反抗的意思，；还有这种——一个人也可以处理好的想法；甚至是让自己消失，但同时又会和别人联系在一起的矛盾的能力……”他竖起筷子，指着文千千说：“嗯，问题儿童看护专家的我，知道你是什么类型了！”
拿起自己的筷子架开对方的筷子，文千千撇嘴：“说得好像我很有问题一样，你很失礼啊！”
“嗯，你的问题其实不算很严重，至少你没有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性格也挺不错，看上去还挺可爱，可比之前遇到的好对付多了。”放下筷子，瓦尔又给自己填了一碗饭，继续用那个抄杂烩拌着吃。
不能阻止的话，只能当做看不见了。见他像是和那盘菜对上了一样，使劲吃，文千千自己反而不想动筷子了，她伸手掰下鸡腿，摇着它说：“踩一脚又吹一波，你这是什么套路，奇怪的家伙。”她低头啃鸡腿，试图用两边的头发遮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冰凉的发丝贴在脸上，感觉挺舒服。
“你说你经常能对上问题儿童？可是我又没有见过你和家人相处过，要么就粘着梁教授，要么就待在工作室里，要么就出去跑任务，还有那个空荡荡的房间……要说是帮忙照顾亲戚的小孩，我可不信，别说你其实有在兼职当奶爸哦。”
“嗯？原来千千偷偷摸摸已经掌握了我这么多情报了？连我在外面的房子都知道，真是厉害呢。”
“！”文千千眼睛一瞪，解释道：“人总是会背地里评价和自己的相处的同事的嘛，你当我完全没有和别人聊过天吗？”
瓦尔基里笑了笑，说：“背地里评价同事吗？让我猜猜，吐槽我房子不够舒适的肯定是桃子吧？哦，看来不止？梁启朝？啊，居然还有，那看来小王也有这么干过。不过他们说的也对，我差不多就是那样的情况啦，没有家人，没有小孩，空荡荡的房子一栋，住在那里不如待在热闹点的研究所比较好。”瓦尔基里用拇指指指自己，露出虎牙：“我比较喜欢热闹的地方。”
文千千几番欲言又止，瓦尔基里这家伙像是有读心术一样，把她想要给别人打掩护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确实被他提过的人都有在自己面前说过关于瓦尔这个人的事情，但是不仅仅是瓦尔基里，他们互相之间都会这样透露信息，不如说这是人之常情。
人和人之间建立关系的方法不仅仅是A和B聊天，还有A从C那里得到的B的信息，或者B从C那里得到A的信息，三人都在这种时而友好，时而产生冲突的交流中，变得关系紧密，这就是社交。
啊！但是被当面点出来“你们肯定有背着我议论我的事情”这种，感觉超尴尬的好吗！
文千千苦恼着、苦恼着，就突然听到了他那样说，一愣：“没有家人？瓦尔基里没有家人吗？”现在？还是以前就？还是说只是不在身边？
“哦……这个嘛……”瓦尔基里摸摸自己的刘海，笑得不算很自然：“大概算是没有吧？”
什么意思……文千千感觉这不是什么好话题，发展下去会让他们的对话陷入尴尬的境地，于是快速做出了反应：“对不起。”
瓦尔基里伏在头上的手放了下来：“为什么道歉？”
“额。”
“嗯？”
“感觉我不应该问的。”文千千勾住自己垂下的发梢，开始在手指上打卷。
瓦尔基里收起笑容，说：“我不会因为这种问题就生气，比如我现在，就很想知道千千家庭的情况，即使千千自己不说，这种好奇是不会消失的……因为我想理解你，不能只通过对话，还有方方面面的事情，才能在我心中构建一个完整的你的形象……所以询问家人的事，很正常。”
“何况我并没有说自己不喜欢被这样问不是吗？这一点上，我和你不一样，不需要将所有人代入自己的感受去理解，你在理解别人的感受时，代入感太强了。”
文千千心想，难不成为他人着想还有错吗？嘴上说着：“只是因为你不在意而已，换做别人就不一定了……”
“如果关系好，就算是在意的人也不会因为一个问题就生气吧？实在不喜欢也只会说，自己不想回答。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在和我相处的时候显得这么惶惶不安，我会觉得失落。明明在我没有点出来的方面这么小心，却偏偏不在意我说过的话吗？很矛盾，总是想完全避免冲突，想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这也是一种傲慢，请不要继续这样了。”
傲慢……文千千心里一紧，旋即就感到一丝心虚，她似乎用同样概念的词批评过某个人来着，下意识张嘴就想：“对不……唔？”
嘴里被瓦尔基里一筷子塞了两块烧肉，她立刻想起这东西似乎是热腾腾地呈上来的，一下塞嘴里？正想像被烫到一样跳起来，可身形一动她发现嘴里的肉一点也不烫人，于是放心嚼了起来。
“这个时候你依旧要道歉？”瓦尔基里看上去好像，真的要不高兴了。
在咀嚼的时候，文千千快速在脑内运转了一下，试探性地小声说：“我知道了……”
瓦尔基里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他挥着自己的筷子，看似不怀好意地说：“对了，烧肉好吃吗？突然塞给你，没烫到吧？”
“好吃啊，不烫刚刚好。”文千千不是很理解对方表情里“不怀好意”的意义在哪里，但是接下来他的回答差点再次让喝汤的文千千喷出来。
“毕竟放在碗里吹过了，对了，碗底和筷子上面都有我的口水，我要不要道个歉什么的……啊！难道你当时想的是……”瓦尔基里竖起食指，慢慢将两只手指叠在一起，看上去表情娘儿兮兮的，“间、接、接吻、吗？”
“噗唔！咳咳咳咳！”怎么会让你二次喷出来呢！太小看她了！文千千在感觉汤要冲出嘴去时，及时用手加固了双唇的封印，顺便锤了瓦尔基里一拳。
“哦，哈哈哈哈……”反正他完全没有觉得疼就是了。
当两人都感到胃撑的时候，桌上的菜果然没有吃完，他们打包了五六盒，瓦尔基里笑着说：“拿回去给我办公室的部下吃好了，每天在外面跑，都不好好吃饭的。”
“部下？”不怪文千千觉得奇怪，因为她在瓦尔基里工作室呆过好几回，可从来没有看到什么部下在。走在路上的时候也是，瓦尔基里总是独自一人抓着什么东西在研究所的各个楼道里快速穿行，笑着和别人打招呼，没有见到身后有跟着谁。
嗯，他身后多数跟着自己。
他们拿着结账牌子，排队等待牌子上面出现请结账的字样，瓦尔基里挥动牌子扇风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恍然大悟：“对哦，我还没有带你去见过我的手下吧？其实我有十几个部下呢，帮忙处理进货，催单，盯紧那些不安分的交易对象什么的，我总不可能是自己一个抓全部资源部的工作吧……
啊，难怪你觉得奇怪，我的办公室是独立出来的，平时交流直接通过研究所的局域社交系统。他们要是出门，那就更加见不着了，要不一会你和我去看看？那个办公室不算远，就在一号大实验室和那个休息室的中间。”
虽然刚进研究所的时候，有叫自己不要常往人多的那几间大实验室去，但是后来被叫去跑腿后，她倒是常常会经过那边，慢慢对整个研究所都熟悉起来了。
一号实验室和那边的休息室之间……那不就是：“那间总能听到奇怪声音的金属门后面吗？”
奇怪声音？瓦尔基里眉毛一条，说：“什么奇怪的声音？你说说看？”
文千千总觉得自己这样像是在偷偷给别人上司打小报告似的，她不由得压低声音说：“就是有时候会有些喊叫声啊……重物撞击的声音，还有各种各样的噪音。我本来以为那是个隔离室，有谁在里面做比较危险的实验呢。”
瓦尔基里看上去似乎更加郁闷了，他撇嘴，小声说着什么：“金属门都搞不掂……”
“嗯？”
“没什么，好了结完账了，我们走吧。”瓦尔基里拎起身边打包好的三个袋子，抬步就要走。
文千千跟上去说：“一共多少钱？我转多少给你？”
“嗯？不用了，我给就好。”
“可是……点了那么多，不便宜啊……”
瓦尔基里站住了，文千千心里一跳，难道她又说错了什么……不对，不能老这么想，对方都说过自己不要总是那么小心翼翼……但是看上去就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呀！不给这么想，很难办到啊！
瓦尔基里转身，讪讪笑着说：“那个，我怎么觉得，千千好像认为我没什么钱的样子？”
“哎？没……我……没有的事！”她心虚，连连摆了好几次手，但是意识到对方一向能看穿自己的某些想法，将手放下，颇为不安地搓来搓去。
“每次买点什么的时候，不管是给自己还是给别人买，你总是有点担忧的样子……刚刚点菜的时候也……我，看上去经济状况很窘迫吗？”他挠挠脸，苦笑着说。
“因为平时总是大手大脚，在兴趣上拼命花钱的样子，相反吃穿住就很简朴……房子也没装修好就开始居住，更多时间都是住在已经装修好的研究所宿舍里……”怎么看都有点想在别处花多了钱，所以在生活上缩减开支的样子，文千千越说越小声，感觉自己好像在谴责对方了。
瓦尔基里又尴尬地挠挠脸蛋，指着自己说：“额，其实……研究所是我的财产来的。”
“我知道啊，教授有说过你也占了一部分股份……王亚也占了百分之十呢。”
“额，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建立研究所的本金是我出的，所以其实……是我的，那个……怎么说好，我自己也弄不懂股票啊，本金之类的东西，你可以去问问桃子，都是她在管。”瓦尔基里越说越尴尬，因为他自己也没想清楚要怎么表述。
“反正桃子说过的，研究所的盈利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算到股票分红上面，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些百分几百分几的东西，但是剩下的那些都是打到我这里来，属于我的……哎呀反正我不缺钱！就这样。”说完他大步往前走，好像要快速逃开一样——废话，不能在文千千面前很有条理的解释，看起来蠢爆了，回去后要好好研究清楚才行。
走了一步远，瓦尔基里就听到一声惊讶的“哎——？”和物体快速移动的破风声，文千千一下就窜到了他身边，张大着嘴。
瓦尔基里说得不明不白，但是文千千还是听到了重要的信息：“你们的启动资金全是你一个人掏的吗？”
“对。”
“为什么作为所长，梁教授自己不掏钱啊！”
“因为那时候老梁刚毕业，没有这么多钱嘛。”
不不不，你们既然是同级生，那同样刚毕业的你又怎么有这么多钱？文千千差点就问出声来了，她改口道：“那……研究所的法人……”
“你想岔了吧，我们可是地下研究所哦，就算上面允许我们这么干，但是法律上是不承认的。法律不承认那就没有法人。”
“可是这样……哪里来的股票？还有你们怎么盈利？”
“股票的话，是找了个靠山靠着……嗯，对，还是违法操作来的。至于盈利，因为我们确实有出产品，所以也有投资公司对我们进行投资的嘛，然后产品给他们，我们吃分红咯。”瓦尔基里一边走着，一边满不在乎地说：“你也不要太纠结合法不合法的事情，岚山的规矩就是这样，这对中枢那边也有好处，一些他们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我们这种地下研究所可以帮忙吃下来。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他们立刻就可以推脱得干干净净。”
“直接将我们吞掉也可以哦，不过我觉得吞了总比摧毁要好，不会浪费。”
他看文千千听罢，显得很忧虑，靠过去搭住对方的肩膀说：“哎，你也不用那么担心，我们轻易不会被弄散的。”
“可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虽然地下研究所不全是好的，但是有一些确实是因为要绕开《信约》的约束，自由做研究，所以才成立的。加上你刚刚说的，帮中枢那边做他们做不了的事情，一旦出事就抛弃什么的，总感觉不是很舒服……”被瓦尔基里搭在肩上的手慢吞吞地推着往前走，文千千的嘴忍不住往外面蹦词：“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过河拆桥……”
“好啦好啦，哈哈哈……”瓦尔基里笑着朝文千千那边侧腰，把人搂过来互相碰着脑袋，脚步还是那么慢悠悠的，“哦，居然还有这样的词吗？……等等……停下来……你说的词已经开始接近我听不懂的范围了……”见没有被挣开，他暗搓搓的用头去蹭对方的头发。嗯，这个感觉也不错。
文千千撇着嘴用头撞了回去：“你毛绒饥.渴症吗？你别弄我头发！”但总算是不继续往外面蹦各种具有背叛和抛弃意义的四字词了。
脑袋们碰碰撞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说起来我真的没想到原来是你给钱建起来的研究所，我还以为是一起凑钱什么的，还是发明了点东西卖了赚的钱。”
“哪有那么顺利嘛……我也是把自己原本的房子给卖了，凑够的钱……”
“咦？？”文千千停下了自己撞击的动作，看上去有点吃惊：“房子还可以卖……”
“因为那栋是分配制度还没有推广到这边来的时候买到的嘛。”
“那肯定很值钱了。”
“当然咯，三楼，加个花园，而且到现在也还是私人制的，当然值钱了。”
“难怪……那一开始为什么你自己不当所长？”
“试过，不擅长……”
“……”文千千瞪眼：“哎！所以你曾经想过当所长的吗？”
瓦尔基里挠挠头说：“我是喜欢社交没错，但是那种类型的社交我不是很……”
嗯，就算是外向型的人，也分很多种呢。文千千点点头表示理解：“的确，上次我跟着去参加舞会，浑身都不舒服。”
“是吧？那些视线很烦人，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盯着自己看。”
“不过幸好你没有当所长呢……”
“……千千，你突然说了很过分的话。”瓦尔基里拍拍胸.脯，“就算是我这样，要勉强去做的话，还是可以的！”
“不行，逆我CP了。”文千千沉重地摇摇头。
“唉？”
好像被说了什么很奇怪，很难理解的话呢……错觉吗？瓦尔基里呆了片刻，然后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