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听见南宫明的质问,呼吸都放轻了,一边害怕他生气,一边又有些期待他对自己闹别扭,就像……
就像小情侣?
林筱的脸红红的,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子,暗骂道:
“傻逼,快点清醒,现在不是发春的时候。”
谁知道,南宫卿接下来说的话,残忍地折磨了她好几个月。
他还是一如既往声音沉稳,带着使人信服的魅力:
“我不爱她了,我和她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林筱仿佛从头到脚被灌了一桶冰水,在三月天里竟有种要窒息而死的寒冷感,本就不好的脸色刷得变得惨白,糟的像听见医生在对她下死亡通知。
南宫明没再说话,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筱下意识躲在了柱子后面,南宫卿径自离开,与她擦身而过。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天还未亮,无人入眠。
穆兮兰坐在房间里,对着黄色的铜镜发愣,思绪飘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涂满豆蔻的指甲轻轻抚上镜子里带着面纱的自己的脸,仍是没有勇气将那层布揭下。
燕王找了很多药给她治伤,但是那些不深的刀口似乎被妖娆下了蛊一般,无论如何都没有淡下来的迹象。
之前长出的血痂已经脱落,露出的不是粉嫩新生的皮肤,而是深红色的,奇怪的疤痕。
穆兮兰不敢再照镜子,只是再也没了以往的嚣张气势,就像一只活在阴暗湿地处带着剧毒的蝎子。
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咬的人要死要活。
窗户被人猛地推开,穆兮兰吓得从凳子上蹦起来,手扫过桌面,带下瓶瓶罐罐的胭脂水粉,一时当啷作响。
穆兮兰刚要尖叫,只见来人抬起白皙的手指轻轻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是刚刚见过不久的南宫卿。
“你……你怎么来了?”穆兮兰配合着放低了声音,屋外传来守夜的侍女担忧的声音:
“郡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下去吧。”穆兮兰唤退了那人,示意南宫卿坐下。
南宫卿也不和她废话,声音冷淡道:
“若还顾念旧情,就将解药给我。”
解药?穆兮兰奇怪地看他一眼,就像在说,你不是已经吃了解药吗?
“装什么傻,小白受伤了,中了你的毒。”
穆兮兰眼中闪过一抹喜悦的光芒,面纱遮住大半张脸,本以为南宫卿没有注意,却见他突然一把抓住了自己犹带着淤青的手,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别逼我。”
第二次,他又对自己出手了,还是同一个地方,同一天晚上。
穆兮兰的眼眶很快就湿了,呼吸急促带着面纱也微微扬起:
“就为了林小白,你大晚上带着背上的伤跑来见我?”
对他多年集注起的感情正在慢慢崩塌,被面前这个男人亲手摧毁。
“我再问一遍,解药在哪?”
已经超出了忍耐限度,南宫卿另一只手作势掐住她的脖颈,无意伤她,只是威胁恐吓。
穆兮兰显然当真了,眼睛瞪的大大的,发出的声音也破碎沙哑:
“你要杀我……呵,居然为了一个别人的孩子要杀我……行啊,你有本事直接解决我啊。”
南宫卿被她闹得头疼,手上的力道也大了几分,没有掐住她的气管,只是还是捏的她生疼。
“我没有解药了,只有一颗,被你吃了。”
穆兮兰破罐子破摔,突然镇静无比。
已经被伤透了,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况且,她说的也是真话。
那药奇毒无比,因为炼毒人的恶趣味,每种毒只配一人份的解药,并且卖出天价。
南宫卿直视她的眸子,想分辨她是不是骗自己,多年的相处,南宫卿不敢说将她了解得通透,至少知道这丫头撒谎的时候后都会有什么反应。
她没骗自己。
真的只有一颗解药。
南宫卿眼里的光暗淡下来,穆兮兰看得很清楚。
冷笑一声挣开了他的手,不再犹豫,在他面前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花纹精致妖异,在穆兮兰白皙的脸上盘绕,从脖子里蔓延,像是会吸血的触手。
南宫卿很惊讶,皱着眉开口:“你的脸……”
“呵呵呵,是不是很吓人?你知道是因为谁我才沦落至此么,是林筱,还有她那该死的儿子!”
“够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偏说!我恨他们,我巴不得他们去死!”
南宫卿的表情似在看一个陌生人,带着疏远与冷漠:
“我以为我了解你,原来这么多年,你早就变得不是你了……”
“你错了南宫卿!”穆兮兰被逼急了,连名带姓地吼出来,“变得是你,你被林筱迷得团团转,已经看不清眼前的真相了!”
这话戳到了南宫卿的痛处,他的声音消下去,轻声呢喃:
“真相么……”
他看到的,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穆兮兰已经崩溃,眼泪从面颊滑落,顺着那些伤痕蜿蜒。
南宫卿自知这样下去没也结果,但是对着伤害自己儿子的人实在是没办法就如此放过,拳头松了复又握紧。
“我不管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但是我只警告你一次,若是再伤害林小白,我就对你不客气。”
“我们之间,再无情面可言。”
说罢甩袖而去,只留下穆兮兰呆坐在房间里。
林筱自南宫卿走后就恹恹的,南宫明察觉到她在柱子后,漫步走出来:
“回来了?”
林筱被南宫明的声音拉回现实,想到事情紧急,从怀中掏出寒冰玉,声音低低的:
“我拿回来了,你快把它放回去吧。”
南宫明眉梢一扬:
“我的事你知道了?”
“嗯……南宫卿和我说了。”看南宫明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连忙保证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无妨。”南宫明摆摆手,又道,“你儿子中毒了,进去看看吧。”
“中毒了?!”林筱吓了一跳,忙跑去查看,林小白脸色不太好,正沉沉地睡在床上,脖子上明晃晃地绑着那颗墨绿色的药玉。
那是自己给南宫卿戴的。
心似乎被什么牵扯着,一抽一抽的有些疼,想起刚刚他的话,就算没看到那人脸上的神色,也想象得出他说那话时眼神是有多么决绝。
“哟,你活着呢啊!”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有些欠揍的语气。
林筱不回头也知道是谁,一袭白衣的清秀书生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站在她身后,眼中有着惊讶的光芒。
“好得很,你没来救我我也活着,很失望?”林筱心情不好,想起自己差点被妖娆弄死这人居然没有现身,更是窝火,态度也不友善起来。
许仙倒是没生气,好心解释道:
“我的大小姐,瞬间移动三天才能用一次,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多灾多难,三天两头就出事儿?”
听许仙这么说,林筱一时也没发出声音,只是依旧拿背对着他,握着林小白的手一动不动。
从南宫明那里没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那人做什么去了,没有和自己一起进来,许仙来了之后也没有旁人的说话声。
药玉都挂在脖子上了,林小白的伤应该不轻,林筱这才反应过来许仙一个现成的大夫在,不用白不用,连忙转身将许仙拽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