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们将太子押回东宫，关了起来。
东宫的宫门被缓缓地阖上，如今树倒迷糊散，东宫的影卫们也尽数散去，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来。
太子仰天看着蓝天，宫门缓缓地关上，他看着那一抹缝隙，太阳透过那缝隙照了进来，金灿灿的阳光照进了他的眼底里去。
再见了，太阳。
太子勾起嘴角，凄凄笑了。
“啪”，太子回过神来，刚才被阖上的门又被一个力道踹了开来，阳光刹那间穿透他的眼底，快要将他刺瞎了。
面前的两个人，是秦游措，和他的王妃。
“太子。”秦游措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冰雪般寒凉。
太子讽刺地看着他们，“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痛打落水狗吗？”
赵亦钰摇了摇头，红唇轻挑，“太子你少抬高自己了，你连猪狗都不如。”
猪狗不如？可不是吗。太子笑得猖狂，他的确是废物一个，为了皇位，为了维持住他的地位，他无恶不作。
他强要了兄弟的心上人，差点逼死结发之妻，又害死了他宠爱的侍妾，最后将他的亲弟弟拉下了水，甚至差点亲手弑父。
他造了这么多的孽，如今终于遭到报应了！
“九王爷，他怎么样了？”
秦游措冷冷地扬了剑眉，“你倒还惦记他。”
“你这次造反，九王爷他脱不了干系。”赵亦钰接口道。
太子笑得疯癫，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是啊，九王爷脱不了关系，是九王爷帮他与兵部尚书搭上的线，整件事里最无辜的就是他这个九弟了。
“想必他也逃不过，最终落个流放的罪。”秦游措淡淡道。
“是你害了他。”赵亦钰补了一句。
太子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先是仰天大笑了几声，这才狠狠地盯着他们两个人。
“是我害了他？是他被儿女情长迷惑，自愿入局，怎么会成我害了他？！”
赵亦钰摇了摇头，这个皇宫实在太过阴暗可怖，如九王爷这样闲散着好好过日子的，都逃不过风浪的波及。更别说他们这些局中人，说不定哪一天就面临生死了。
她突然想到了南赵，不由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当年父皇让欧阳先生测算她的命运，欧阳先生只淡淡说了一句，可怜如花似玉女，生于末世帝王家。
当时她不明白，如今看来，竟是一语成箴。
“太子，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何必要将所有行为都找个借口？难道在你眼里，九王爷、太子妃、你的侍妾，全部都是活该么？还是他们的悲剧，压根就是你造成的？”赵亦钰质问他，道。
太子目光凶狠，直直看着她，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悲剧都是他造成的？可是他都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想承认自己做的事情都是错的，不然他在这个世上唯一存在过的理由，都被剥夺了。
秦游措摇了摇头，这场仗是他赢了，他也不想看别人落魄的样子，索性揽了赵亦钰，打算离去。
两人没走两步，却听到太子的声音从背后传了来。
“秦游措，你以为你赢了我吗？”
秦游措顿了顿脚步，眉头微蹙。
只听太子又道：“在你与我的战争中，你永远都是输家！”
赵亦钰猛然转过头，怒视着太子。太子已经精神不正常了，整个人目光涣散，笑容可怖，形如鬼魅。
她紧紧咬了红唇，这个太子该不会是要说出他与唐婉儿之间的事情吧？！
不行，她不能让秦游措知道！
赵亦钰飞身过去，一把掐住了太子的喉咙，她杏眼圆睁，只差一分力气，她就能将这太子掐断气了，一个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么？”太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仔细听，仍是能听清楚的。
赵亦钰正欲将太子送上西天去，秦游措却突然按住了她的皓腕。
“太子，你想说的是什么？”
他觉得奇怪，为何王妃要拦着太子不让太子说话呢？他虽然不怀疑王妃与太子有什么交易，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件事与他有脱不掉的关系。
赵亦钰被秦游措按住了皓腕，如今使不上一点儿力气来，更别说掐死太子了。
太子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紧紧地逼视着秦游措，“唐家大小姐唐婉儿，你以为她是怎么死的？”
赵亦钰紧紧闭了眸子，太子……终究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秦游措的瞳孔骤然间放大，这件事他也觉得蹊跷，婉儿性格坚强倔强，若只是被逼婚，大可以告诉他，他会向父皇争取的，再不济两人一同远走高飞就是了，婉儿何必要自杀呢？
那时候他悲伤过度，根本没有去追究婉儿的详细死因，仿佛不去深究，她就还在他身边似的。
赵亦钰从没见过这样的秦游措，她心里不由滑过一丝难过，忙对秦游措道：“王爷，不听了，我们回王府去吧。”
“让他说！”秦游措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来。
太子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大殿之内。
“她是被我灌了迷情药，和我发生了关系，她觉得对不起你，所以才自杀的！”
秦游措心中的刺痛感越来越大，变成了无边的黑暗，要将他吞噬进去了。
他目光已不能用冰凉来形容，那是愤怒，极致了的愤怒。
太子的面目已经失去了血色，整个人被赵亦钰掐住，脸也渐渐憋紫，但是他的面上是满满的得意。他说过，他和秦游措的战争，秦游措永远只会是输家。
“本王……”秦游措抬起眸子来，他一把掐住太子，赵亦钰慌忙缩手，给秦游措腾出了位置来，“本王要杀了你！”
现在杀了他，不是明智之举。太子现在只是被废，秋后才处决，如今许多眼睛都注视着东宫，就等着出乱子。如果现在太子死亡，有心之人必然以此大做文章，查到秦游措的头上来。
赵亦钰对这些心知肚明，但她却并没有阻止秦游措，她没有权力阻止秦游措。
“你杀啊！哈哈哈！”太子回视着他，面容扭曲。
“本王为何要杀了你。”秦游措突然斜挑了嘴唇，残虐一笑，手缓缓松开，太子狠狠摔了下去，骨头断裂。
秦游措蹲了下来，与太子平视，声音冷冽，“本王为什么要杀了你？杀了你你就解脱了，本王要你活着，让你受尽折磨！”
赵亦钰心领神会，从随身的腰袋中掏出了一颗药丸来，喂给了太子。
“这是七虫丹，服下去以后每隔七天，身体就会开始作痛，如被蚁虫啃噬一般，足以让人痛不欲生。”她敛了目光，看也不想看太子，“你就这样，熬到秋后处决的那一天吧。”
秦游措起身，一句话也未说，拂袖而去。
赵亦钰跟了上去，悄悄打量着秦游措。
他的皮肤失去了血色，那双深邃的眼睛被什么东西扰乱，透着难掩的悲伤，腥红得厉害，仿若嗜血一般，让人望而生惧。
“王爷。”
她轻声唤他，他却像置若罔闻一般，只是自顾自地走着，什么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