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前段时间，曾被追杀过。”林年神色惨淡，缓缓开口道：“只能说这都是我的报应，一步行差踏错，一辈子都在悬崖边缘徘徊。”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归国高材生的半点风采，完完全全就是负罪忏悔的模样。
忏悔？
回想起前几次林年欲言又止的表情，一个答案浮上唐允儿心头呼之欲出。
林年曾做过一件让他悔恨至今的错事，很有可能这件事情就和她有关。
想明白了之后唐允儿心头轻松了许多，甚至还想找机会告诉林年，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如今的她都不会再计较。
受害者都看淡了，加害人又何必自我纠缠呢？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尚需解决。
“谁派人追杀你？你知不知道？”林轩冷冷问道。
“我……”林年的眸子闪了闪，唇边逸出一丝苦笑：“如果知道的话，我何必像现在这样，成天躲躲藏藏，惶惶不可终日呢？”
林轩仔细盯着他的眼睛，良久才伸出一根手指，背在身后轻轻摆了摆。
“他没法分辨林年是不是说谎。”付昊辰向目露疑惑的唐允儿解释道：“或者说，林年现在的状态，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判断自己说的是不是真话了。”
负罪的心日日夜夜受到来自地狱之火的炙烤，早就将林年的心智摧残成了另一副模样。
此时的他，已经有了精神疾病的征兆。
这个发现让唐允儿静默一瞬，不忍心地移开了目光。于此同时，付昊辰的手机响了起来。
“能让付少屈尊降贵来求我的事，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一个小小的肇事逃逸？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这个重案组组长了吧？”
如果唐允儿能听见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个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正是前段时间与她接触过的顾云之。
可惜付昊辰是不可能让她听见的。
他迅速起身朝病房外走去，一边低声说道：“我手上没有证据，但他一定是蓄意谋杀。”
这话换一个人嘴里说出来，顾云之非得喷他一脸。可这个人是付昊辰，他的话就莫名添了几分可信度。
顾云之的声音认真起来:“这是个几进宫，曾因为打架斗殴等事进过好几次局子，可每次都关上几个月就放人。这次也一样，现场监控显示受害者只是轻伤。”
“你知道受害者是谁吗？”付昊辰冷不丁问道。
“没注意，我翻一下卷宗——哎？”
顾云之那一声百转千回的“哎”伴随着一阵坏笑响起，“怪不得我说你怎么这么着急，敢情受伤的是唐大记者啊？”
又调侃了付昊辰几句，顾云之才切入正题:“局里都忙得很，这种小案件没办法投入太多精力。你要是真有怀疑的话，反正凭你付大少的能力自己调查也不是问题，我可以适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付昊辰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可不是普通人，身后还牵扯着付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若是行事失了分寸，保不准会被人拿来大做文章。有了顾云之这句保证，便不用束手束脚了。
嘱咐了唐允儿几句之后，付昊辰便亲自带着林轩赶到了警局。
负责这起案件的小警员接待了他们。
“怎么样？他认罪了吗？”林轩道。
“认罪是认罪了，就一口咬死是个意外。可顾队说你们怀疑……”说着他偷偷瞥了一眼付昊辰阴云密布的脸，没有继续说下去。
几人来到审讯室。
肇事司机一副无赖相，没骨头似地瘫在椅子上，见到警察进来也不见害怕，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李大民，老实点！”小警员厉声斥道,“这两人的问话，你如实回答就好。”
司机不屑地打量了林轩和付昊辰几眼，轻笑道：“两位不是警官吧？我凭什么配合你们问话？”
“你——”
付昊辰伸手拦住发怒的小警员，不紧不慢道：“李大民，42岁。女儿李星星，8岁，因先天性白血病在本市最好的儿童医院接受长期治疗，目前正在等待合适的配型骨髓，我没说错吧？”
他每说一个字，司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直到整句话说话，先前还无比嚣张的李大民早已是面无人色，看向付昊辰的眼神带上了深深的畏惧：“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个普普通通的货车司机，怎么可能拿得出你女儿如此高昂的治疗费？”
“说！”林轩狠狠地踹了李大民一脚。
“我中彩票了不行吗？”李大民仍是嘴硬，“你们就凭这件事就想给我定罪，这是栽赃！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林轩突然狞笑一声，恶狠狠道：“你还想听更多吗？好，那我就满足你。”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纸，像是某张银行卡的流水单。李大民一看，便惊得瞪大了眼睛。
“每次在你违法犯罪的前后，都有一大笔金额汇入你的银行账户，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我……我……”这下李大民彻底慌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轩和付昊辰对视了一眼，以为找到了突破口。可接下来李大民的反应，又让两人气得牙痒痒。
哪怕证据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他也一副打死不配合的模样，稍加威胁便耍赖道：“这里是警局，你们还能怎么着我？”
一连审了李大民好几个小时，付昊辰的耐心宣告殆尽，拂袖而去。
正当他准备继续朝着这条线往下追查，挖出更多有关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时，顾云之那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李大民死了。
进警局的第二天早上，死在了厕所里。死因更是令人匪夷所思，竟然是因为蹲坑时心脏病发而导致的猝死。
尸检报告明明白白，哪怕整件事都透着蹊跷，也无从查起。
再加之李大民本就是孤身一人带着生病的女儿，既无亲戚也无朋友，他的死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而对于付昊辰来说，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李大民身上，根本无从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