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步尘同萧元翊商量稳妥，扬鞭走马，领着萧元翊一等飞沙走石，黑气漫天，往贼窝去了。
为表真心，萧元翊依着莫荥施所言，赠与那周步尘黄金千两，珊瑚璎珞数堆有余，加上玉带金带，各自五十条。他出京畿之时，也不知带了多少金银珠宝，这会子去了一半，心里老大不快。偏得还要奉承那周步尘，一来是为求自保，二来是为着日后皇位。也好有个帮衬。
这些人固然是十分骁勇，若是能加以善用，必定大有裨益。
他存着如此美意，周步尘却是个有勇有谋的主儿，如何不知？心里却只想着利用一二，未曾想过同他作保。
现如今，他只要了个凉州刺史的官衔，手下人也一一封了大官小官，都觉着十分稀奇可观，不知是有几多快活。都觉着那功名富贵，如探囊取物。十分简单容易，哪里像是之前，只能当个匪盗。到底也算是风光了一把。
一入夜，萧元翊在厢房里头久不成眠。
这山上别有洞天，并非是想象之中的大洞小洞，还有九曲回廊，舞榭歌台之属，艳绝十分。叫人神往。
因着身份到底有些矜贵，萧元翊被安排在东厢房，背靠这西南一脉的高山，隐隐听着猿鸣之声。
他心中老大不快活，还未起身，就见着一个人影。
萧元翊心中砰砰直跳，忙道：“谁！”
“主子，是我！”
难怪那莫荥施在这山上在，总觉着十分奇怪，这才跑来找了自家主子。
现如今萧元翊只觉着十分烦闷，加上想着这些都是由着这莫荥施教导，这会子倒是深入贼窝，半点动弹不得。他冷笑两声，朝着那人说道：“依着你的意思，倒是有了如今这个局面，你可还算是满意么？”
那人一听，倍感屈辱。
“主子，属下也是为着主子的性命着想，现如今主子也算是看到了，这些人，骁勇善战，可不是咱们带领的一支军队所能匹敌的！好在说的早些，若非如此，必定要失了性命！”
“凉州刺史！”萧元翊双目圆睁，现如今那凉州刺史乃是郑敏省，偏得那周步尘也要，叫我该当如何？这事儿处理起来，必定是要小心为上，若是被朝廷中人知晓，当真是要没命了的！”
这话固然不错，偏得说将出来之后，这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主子可有计较？”
“计较？你可知道郑敏省是何种人物？这会子你倒是来问我了，这主意乃是你出的，呵，凉州那头，到底是要你来说道一二！”
凉州同沧州也不过数里之遥，沧州的厉害，莫荥施早在先前燕皇南巡也就见识过了。好在那些人未曾说要沧州太守之位，那古子奇到底比郑敏省厉害几分。莫荥施朝着萧元翊拱了拱手，轻声道：“主子莫要心焦，只要同那人打个商量，只说是日后主子登基为皇，给他更高的官衔，更丰厚的朝奉，倒也罢了！”
“你以为人人都是周步尘？”萧元翊双目圆睁，一脸冷凝。这会子已然是步步惊心，没有退路了。
当真是美人黄土，名士青山。
萧元翊到底是皇子，他当初还在汴京城，纵使也是日夜忧惧，却也是想着，这些匪盗，见着朝廷重臣来此，必定是闻风丧胆，弃城而走，无心恋战。谁成想，会闹到如此局面，险些失了性命。如此便也只能依着他们的意思。如何作为。
莫荥施见那周步尘比之寻常匪盗大不相同，一直都以为这西南边陲没有半点规矩，只是一入腹地，便觉着自己这是大错特错，不仅仅是有规矩，还十分严谨，那一等子人，一个两个皆是不敢造次，不知事有几多臣服，看得出来，那周步尘手腕凌厉，着实厉害。
只是这些话，到底不敢同萧元翊说起。
见那人本就是颤颤巍巍，十分畏惧，哪里还有半点反叛之心。这倒是叫他着实意外了一把。
现在看来，只能静静候着了。
“还请主子莫要忧惧才是，属下这就去看看这山上的情形！”
“你现如今莫要轻举妄动，原本我以为你是个好的，现如今看来，你同周步尘的手下相比，并无二致，也并未胜他几分，若是有个好歹来，岂不是要连累我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愿你这样计较一二！”
好个没出息的东西！
莫荥施忍耐着心中不快，依旧带着十成十的敬意。想了半晌，复又接着说道：“依着主子的意思，难道说，现在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么？”
“若是有法子，自然是能做些什么来，偏得现如今，没有，没有法子，想到那些人的厉害手腕，到底叫人忧心忡忡，我不愿叫你做了什么带累我，指不定都回不了汴京城，哎！”
知晓那人十分惜命，莫荥施也不好多说。只是周步尘的性子想法，又着实是猜不透彻，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就想着要往凉州去了。
只是这大西南，乃是匪窝，他总不会就这么抛弃了去。说不定，只带着一支军马前往，也是有的。
那一头，周步尘正跟手下商议此事。他胸有成竹，半点不怕。况且也有来人接迎，比之这脓包大皇子，也不知是好了许多。
“主子到底是有主子的计较。只怕是连主子自己都未曾想过，大皇子一来就要卖官鬻爵，当真可笑！”周步尘骇笑更甚，这一生一世，都从未见过如此脓包皇子。只以为一个个儿的都像是箫元澈之属，十分厉害，性情不羁。
哪里晓得，龙生九子，各个不同。这个萧元翊，就是个实打实的草包废物。
“将军，那凉州乃是军中要塞，若是被咱们得到了，也不知是有多少好处！若是将军说了明日就去凉州，只怕他们二人，也不敢说些什么来，是也不是？”说话的乃是跟随周步尘多年的先锋吴林。一脸笑意。
当真是应了那么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本还想着，这一回必定是要费尽心思，哪里知道，那人竟然主动议和。还有了如此丰厚的条款，倒是叫人错愕的狠了！
“大皇子是个没主意的，加上又十分畏惧咱们的势头，一切都是由着他的那个属下，跟咱们商议。这会子倒也算是有些用处了！”他骇笑两声，“且莫急，主子还未有讯息，不可轻举妄动，若是主子说了咱们能往凉州去，咱么就去，若是不能，有大皇子在身边挟制，到底不同往日！”
“将军英明！”
如此，一夜灯火未熄，等到五更天，还是华华如盖。
萧元翊更是一夜未眠，念着汴京繁华，此处荒凉不说，还是危机重重，朝不保夕，心中忧惧更甚，更是睡不着了。等到了日里，看着那艳阳高照，他忙不迭地起身，朝着周遭看了半晌，未见得一个伺候的人。
他双眼发直，倍觉窝囊。
又念着那周步尘的厉害手腕，一时之间没个计较，只低垂着脑袋，站在一边，心中惶恐更甚。
莫荥施赶到房中，朝着自家主子说道：“着实奇怪！”
“又是哪里奇怪？”现如今萧元翊已经是受不得刺激了，朝着那人觑了一眼。“你也莫要大惊小怪，前来吓我！”
“属下不敢，只是他们没有半点想要往凉州去的迹象，只怕是哄骗咱们的！”
轰！
萧元翊一脸惶恐，颤颤巍巍，没个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