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雾飘飘，香风绕绕。
这大燕皇宫，日日烧香拜佛，俨然成了神仙洞府。转身便是走向了普陀山了。那些个宫女太监，见着那些旎罗方士，齐国方士，还有那些僧侣尼姑，都是服服帖帖，恭恭敬敬，不敢说出半点不敬之言。这会子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看着那一个个儿尖嘴缩腮的旎罗人，穿着宽袍大袖的衣裳，排成一列，往轩宁宫去了。这轩宁宫，原本是藏书阁，现如今万卷书都被搬得七零八落，起了丹炉，一个个儿的方士都在里头做法炼丹。连带着有萧宁硕护着，倒也无人敢闯。
带头的旎罗人名唤渊薮，最是厉害不过，因着巧舌如簧，倒也很得萧宁硕的欢心。因着一连死了数个族人，他按捺不住，这才匆匆忙忙往轩宁宫来了。
依着这样的情形，只怕是不过多久，他的族人都要被灭的干干净净。这一族可算是完了。
萧宁硕双眸紧闭，戴着金丝镶边的左笄帽，穿着想宝珠嵌心的无垢衣，手里提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
“皇上还请救救旎罗人一族！”渊薮朝着那人屈身一跪，一脸悲愤，“昨儿个一夜之间，我们旎罗人，死伤无数啊！”
萧宁硕这才微微睁眼，看着那人一脸惶恐的模样，愈发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旎罗人？他看着渊薮身后的那些旎罗人，笑了笑。说道：“渊薮啊渊薮，你这可就是在胡说八道了，你的族人不是都在呢吗？”
他朝着渊薮身后的那些人看了看，“当日你与我说过，你带来的旎罗人不过三五十个，现如今就有二十余人，难道说，是我看花了眼了？”
渊薮听了，又是惶恐又是气愤，若是没有萧宁硕做主的话，这日后，他们这些人都保不住性命。
偏得他们连到底是谁人所为都一无所知。只知道那护城河的水，现如今对他们而言，已经是人间炼狱了。
若是没了护城河，他们就没了庇护所，日后是留不得了。渊薮这样想着，就愈发凄惶。朝着那人行了一个大礼，磕了三五个响头，忙道：“都怪我这些族人，一个个儿地都敬仰皇上神威，是以都想着往汴京城走一遭，瞻仰皇上威仪，但是小人又怕皇上不许，这才未曾说起，事实上，旎罗人全族几乎都是来了的，除了一些老弱幼残！”
萧宁硕眉头紧蹙，看着渊薮的眼神，愈发冷凝。
“你胆敢欺瞒于朕？”
渊薮忙不迭地叩首。
“还请皇上恕罪则个，小人后悔不迭，还请皇上饶命！”渊薮满头是汗。现如今是在这大燕皇宫，正所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哪里还有半点法子，看着那人的眼神愈发带着乞求，“皇上，这些日子，小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眼看着大业将成，难道说，皇上就要处死小人不成？”
“前些日子，听闻汴京城死伤了许多子民，都说是旎罗人作乱，那时候朕想着旎罗人不过就是三五十个，都在宫里，如何伤人，只是现如今听了你的话，朕倒是要好生思量思量，到底是不是旎罗人在汴京城中伤人日久，只是朕被蒙在鼓里多时！”
渊薮一听，浑身一颤。
他哪里知道，这人竟然还有如此敏锐的触觉。他忙不迭地朝着那人拜了又拜，忙道：“伤人的必定不是旎罗人，必定旎罗人武功比不得燕国子民高强，还请皇上饶命啊！”
“呵！”萧宁硕冷哼一声，他纵使是痴迷长生不老之药，却还不至于糊涂了。看着渊薮的眼神愈发冷凝。“若是被朕知晓，此事跟旎罗人有关，渊薮啊渊薮，就莫要怪朕对你没有半点怜惜之情！”说罢，那人脱下左笄帽无垢衣，出了轩宁宫，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渊薮眉头微蹙，见着这里头的其他人等，找到齐国方士大鹏，忙不迭地说道：“大鹏，救我一救！”
大鹏双眼微眯，骇笑两声，“我与你说过多少次，莫要叫那人发觉才好，偏得你这样放肆，这才落得此般田地，又怪的了谁呢？莫要耽误了主子的事儿才好，若是我被你拖下水了，我也是饶不过你的！”
一听这话，渊薮才算是有了七八分意识。若是耽误了娜恩的正事儿，那人只怕是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了。这会子倒是想起来了些许，看着大鹏的眼神愈发带着乞求。
“现如今，我们旎罗人都要灭族了！”
“你们这样猖狂，真当大燕无人了么？”大鹏骇笑两声，“这事儿，我不会帮你，只是我也不会告诉主子，你好自为之吧。莫要再有此事。你方才也见着了，这皇帝固然是痴迷方术，却还是个清醒的主儿，你若是早知道这一点，也不至于的！”
渊薮愈发惶恐，颤颤巍巍地坐在一边，再也无话可说。
张贵妃已经许久未曾见着萧宁硕了。虽也知道那人一直都在轩宁宫，偏得那轩宁宫中都是方术，她也不敢误闯，叫那人有些说头。是以日日等着，看着这殿阁沉沉，楼台影影，廊坊叠叠，她心中郁郁。萧元章大仇未报，那人倒是潇洒快活地往赵国走了。越是想着，就越是怅惘。
萧元章甫一进门，便见着自家母妃一脸凄惶的模样，他只以为这人已经知道了旎罗人一族之事，忙不迭地走上前。
“母妃，莫要困顿，必定还有法子的！”
“嗯？”那人只是莫名，看着萧元章这副模样，心中生疑，“何事？”
“母妃难道不知？”萧元章目光灼灼，“昨儿个夜里，也不知道为着什么缘故，旎罗人死伤无数，今日一早，岸头全是旎罗人的死尸，算起来，怕是要被灭族了！”
晴天霹雳。
这些人养起来也着实艰难，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个规模，哪里知道，竟然全都要灭了。
“怎会如此？”张贵妃头上珠翠晃眼，映着天光，打在那人脸上，影影绰绰，倒也十分好看。“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护城河又有什么变数不成？”
可不是因为护城河么！
他苦笑更甚。
“看样子，是有人从中作梗。”萧元章耸了耸肩，“只是依着现在的情形咱们也是不好出手的，若是被那些人发现了，可就完了！“
张贵妃也不说话，静默地坐在一边，一张脸子满是冷凝。
好容易才培养出那么多好人才来，这会子倒好，成了这副模样，这还了得么？她越想就越是动气，狠狠地拍了拍跟前的紫檀木桌子。依着现如今的情形，那箫元澈倒是占了上风。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又见不找萧宁硕。呵，这日子过得倒是愈发奇诡了。
“箫元澈还未回来？”
“未曾！”萧元章摇了摇头，“听闻是陪着那位三小姐开疆扩土去了。都知道沈千寻的生意静脉可圈可点！”他冷笑更甚，满面寒霜。那沈千寻还真是个厉害女子，不同凡响，叫人不服不行。他倒是从未想过，沈千寻会是这样一个厉害人物。想来可笑。倒是叫箫元澈捡了个宝贝回去了。
毕竟，现如今那人富可敌国，在汴京城中声誉极好。虽然不过就是一个庶女，却是比沈千暮好的多了。
“沈千寻，呵！”张贵妃骇笑两声，“他们倒是潇洒的很，未曾成婚，日日都在一处！”
“倒是习以为常了！”萧元章摆了摆手，“当初，倒还有些非议，现如今见得多了，百姓都没了言语，更何况是丞相府，丞相爷只知道权谋利益，巴不得叫沈千寻攀附皇室，沈千暮跟萧元翊的婚期也定下了，说起来，那沈枫倒是可以坐收渔利！偏得箫元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日后的日子，怕也不大好过了！”
闻言，张贵妃骇笑更甚。那人不好相与自然是不错的，奈何沈千寻是个有本事的主儿，日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他们切莫轻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