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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一日看尽长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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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不用回家吗,哪怕从明日天亮起行,快马加鞭,也难以在中秋时到州府。”李织语铺着被褥问道,“如此悠哉真的好?纪少顾。”

纪少顾趴在近处的桌上翻书,是本难啃的古书,今时自李矅书屋中取出,他看得颇为吃力,闻言,不过随口嗯了声,算是回应。

李织语一听,便知是敷衍,也不铺被褥,抄起小几上的游记卷成棍,往他脑袋敲两下,“同你说话呢。”

“你废话可真够多的,平日里倒没见你多关心我,此时再有诸多言论未免太迟。”纪少顾打开她手,眼还黏在古书上,“何况,我若是想回家过中秋,必然是赶得及,绝不会错过,我又不是你,拖拖拉拉,做事慢手慢脚的。”

李织语抱臂,“顶嘴你倒是说得溜,届时若是真回去迟了被打,可别回道观哭诉,再来个离家出走,孩子气,你又不是**岁,嗯,不过,我记得你还小时也没做过离家出走这茬,你算返幼吗。”

纪少顾瞪她一眼:“听好了,我今次不是离家出走!”

她摊手,“天晓得呢。”

纪少顾觉得再不揍人真是对不住自己,就要放下书起身,定空自屋檐上下来,按住纪少顾肩膀道,“哎,说话归说话,禁用武力。”小李师妹可没习武。

上头的十师兄亦附和道,“不许。”

纪少顾气得心口痛,“你们就偏心,使劲惯着李织语罢,迟早有一日,她会把天拆掉,看你们到时候怎么给她收拾后边烂摊子。”

李织语必须要为自己声明几句:“哪怕我真上天了,也不用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即便有坏事,必然是别人先动的手,我素来不去惹是生非,比你乖着呢,再者,真有烂摊子的话,你怎么知道会不会是我自己收拾。”

“你会吗,不哭个一塌糊涂,就有鬼了。”纪少顾拍拍她脑袋,“说大话就你厉害,快瞧瞧,满屋子都飘着你吹的牛皮。”

李织语避开他手道,“当心师兄揍你。”

“在这之前,我会先把你揍了的。”纪少顾要是怕,他就不信纪。

定空见此虽是习惯更多,但尚有正事要办,赶紧拍拍掌打断他们:“行啦行啦,咱们别闹了,快要到时辰,观主马上便会赶到,少顾,把香拿出来,准备点起来,师妹你也快去躺下罢。”

李织语有点纠结,试图垂死挣扎,“我觉得梦貘不知我是道观弟子,万一没来寻我,钻其他师兄们的空子怎办,还是再观看段时候罢。”

纪少顾差点没忍住放声大笑,叫定空和李织语及时捂住嘴巴,肚子倒是笑疼了。

李织语气得赏他两记白眼,“我就是害怕,怎样,不行吗,有本事你来给梦貘潜进梦里啊,再笑,看我不拿耗子塞你嘴巴里。”

纪少顾急切地发出两声含糊的音,又举起手,李织语跟定空互看一眼才放开他,纪少顾赶紧吸两口气和缓,“憋死我了,你们想杀人啊,捂嘴便捂嘴,干嘛把而鼻子也给捂了,还有李织语,没想到你居然会害怕哈哈哈哈。”

这下是从屋檐跃下的十师兄把纪少顾嘴捂住,拎到外边放着,李织语再怕,也给气饱了,没再拖拉,到被窝里躺平,婉然蹭了她几下,定空坐到床边,掖好被角,轻声哄她,“师妹别怕,很快就会没事的,你想想,还有观主在呢。”

李织语沉思片刻,道,“师兄,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先前看的话本子,里面好似有一出,说姑娘重病,缠绵病榻,将逝之际,身边只有一人陪伴,是个夏日,差不多就是眼下如此。”

“想来,此人应是她夫君,后来呢。”定空知她紧张,否则哪里来的话多,便顺着问。

“哦,师兄你猜错了,此人并非旁人,只是她仇家,也再没有后来。”李织语咧嘴一笑,“那便是最后,怪糟的话本子,怪不得卖不出去,我睡了,点香罢。”

定空看师妹似有睡意,秉着趁热打铁的念头,抱了婉然退出去,十师兄点起思恒长老所做的“风眠”香,这香并不馥郁,闻起来,是浅淡的果子香味,十师兄飞身出屋,无声将窗合上。

李织语合上了双眸。

梦里有一条长河,河上轻舟,飘风,幽绿的灯火,照亮这条漫无止境的黑夜,有位黑衣姑娘提着破旧的四角灯笼走来,轻声问她,“有人在等你,他很思念你,你要去看看他吗。”

她说,“不好。”

那姑娘仿佛没听见那般,癫狂大笑起,带着大仇得报的意味,将她推进河里。

李织语觉得人家大抵是疯了,自己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诸多纠缠,静静沉入河底,只见一束光散开,蝉鸣歇斯底里,吵得人不得安生,她躺在床上,烦躁的想翻身,拿被子闷头,却被人按回去,“身上都是针,不能动。”

“我想出门。”李织语打量着满身的仪器线头,太阳穴突突的发疼。

不容置喙的语气:“下次。”

李织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疲惫道,“谁知道有没有下次。”

“姐。”知更伸手,那只手透明得可怕,轻轻的拂去她颊边的发丝,“你会好起来的,时间问题而已,听我的,好好养病。”

李织语是信任知更的,不仅仅是因他每次所言俱是对的缘故,还有最要命的一点,在这世间,只有他是自己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从年幼无知到婷婷玉立,十几年里,他们走过太多路了。

她试着去相信。

夏末的蝉鸣就要结束了。

她死在某一日。

那时有绚烂的晨光,清净至极的房屋,是她的父母牵着手,走进了这间房,窗台种着绿萝,发黄了,枯萎了,凋落了,正如她这般,悄无声息的死亡。

知更看着她发冷的尸身,良久,忽地笑起来,比任何时刻都要来得更高兴欢喜,欢畅淋漓。

是啊。

知更应该大笑的,她死了,他也自由了。

李织语冷样旁观之余,还不忘暗自嘀咕,而后狂风呼啸,斗转星移,第一片秋叶缓缓落下,铁花篱,草木繁荣似锦,碎石小径,钻红瓦顶的小楼,雪白的秋千,是她生前最想要的房屋。

络绎不绝的人,细碎的絮语,无声透出压抑,李织语上前几步,停下,看见他们围着的老者,白发苍苍,目光扫过身边神情温柔的子女和发妻,每一眼的认真至极,末了,却是难掩失望,让他们离去。

李织语越发不懂知更了。

事业有成,妻子温婉,儿孙孝顺,一辈子风雨,亦是痛快走来,该有的都拥有了,到底为何不满。

天色昏黄。

是夕阳。

李织语走到他身边坐下,趴在摇椅的扶手上,望着窗外的夕阳余晖,书页哗啦啦的翻过,啪嗒一声,落地,四周彻底沉静下来,纵使寂然无声,也不觉沉闷,她觉得这样很好,余生本该如此,她心存不满,就点着老者皱巴的手,“做人不能太贪心啊,知更。”

老者突然反过手,握住她,李织语吓了一大跳,就要抽回,谁知竟被人死死掐住脖颈,她吓呆住,怔怔的对上清明的眼眸,摇椅上的,已非耄耋老人,却是正值大好年华的少年,眼神阴鸷:“竟敢化面,窥我之思,你到底是谁。”

这不是梦吗,李织语觉得自个脑子转不过来,只能傻傻问他,“你是真的知更还是假的,等等,难道我是假的。”说着,情不自禁摸了下脸。

知更缓缓放开她,沉声问道:“阿语?”

李织语仍然有点糊涂,“嗯,是我,大概罢,这儿是……”

她还说完,就被知更一把扑来抱住,差点被压倒,李织语听得自己的骨头响了声,腰疼得慌,咬咬牙忍了,但,始终没有回抱。

梦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