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在谢震夫妇面前一番撒娇后，二人总算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她的请求，留封浔在她院子住两天。
不过，谢震绝不肯妥协帮她在谢榛和谢子淇面前说好话，让她一切自理。
此时，谢姝正在清风院老侯夫人的房间里。
“小姝，这么些日子成天不见人影，你在忙什么？”
老侯夫人怜爱地摸了摸谢姝的脸颊，她看得出谢姝最近瘦了。
“忙着干大事儿呢！”谢姝嘻嘻一笑，转移话题，“奶奶找我，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唉，小姝是个聪明的孩子。”
谢姝眼睫一颤，她知道老侯夫人想要说什么了。
“前些日子，你爷爷和我说了你爹爹的事情，他是我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许多事情我都管不了了。”
不忍老侯夫人这般为难，谢姝主动承认，道：“奶奶，我都知道了。”
老侯夫人一诧，“知道了？”
“嗯。那日，我正想去找您和爷爷，就听到了您和爷爷的谈话。”谢姝语气平淡，与他们所猜测的很不一样。
无言半晌，老侯夫人最后也只是一叹，问她：“心里可是难受？”
“说不难受是假的，不过奶奶不用担心，我不会那么不懂事儿的。我只是，只是——”谢姝皱眉，似是不知该怎么说会更好。
“只是什么？”
“只是难过爹爹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高大，一直以来，爹爹尽管很严厉，但他对我很好，所以，爹爹在我心里一直是很不一样的形象。”
“另外——”谢姝顿了顿，继续道：“我也替我娘亲难过。”
“五岁的时候，娘亲就离开了。可是，我知道娘亲有多么温柔，也知道娘亲有多爱爹爹。可是现在……”
别的孩子她不知道，但五岁的她已经记事，她深知那个女子有多疼爱自己，簪玉和微芳就是那个女子为她特意调教后，留给她的人。
“我明白。”老侯夫人眼角有些湿润，她将谢姝揽在怀里，道：“小姝放心，不论如何，奶奶都站在你这边，就算你爹是我儿子，奶奶也不会让他为了那些小人欺了你。”
孙辈只有两个，谢子淇不黏他们老人，谢姝却从小黏她，且懂事又不失活泼，小小年纪没了娘亲，身体不好，又被送到桐州去养身体。
对这个历经心酸却仍旧保持纯真的女孩儿，老侯夫人是疼在了心坎儿里，就是儿子也得靠后排。
“奶奶……”谢姝闭眼，黑色浓密的眼睫上挂着一点晶莹水珠。
屋外，谢震看着站在门前的男人，摇头叹息。
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谢榛看到是父亲，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他。
“我早就说过，小姝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
“我知道。”
谢震的意思，谢榛都明白，只是，到底还是不放心罢了。
“你这个女儿，比我们想的都要有本事，你可知道她在外面做了什么？”
“知道，玉仙楼是她开的。”
“这么平静？”谢榛点头，谢震瞧他没有生气，不由稀奇。
说来，他是一个比较不讲规矩的人，可生出的唯一嫡子倒是那等极为守礼之人。在儿子未成家以前，老侯夫人还常常当着两父子的面以此打趣他们。
“她喜欢做生意，作为她的爹爹，我不该拘着她。”
“那你知不知道昨晚开张的时候，她特地作舞助兴？”
谢震饶有兴趣，瞬间就把自家孙女卖了，没有半点负担。
果然，一听这话，谢榛瞬间就怒了。
“这丫头，太大胆了！”
“行了行了，她都快及笄了，做事情自然有她的想法，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满足了恶趣味，谢震也不想孙女儿受罚。
“她偷偷开玉仙楼已是不妥，若是去抛头露脸，我是万万不能答应。”这丫头瞧着安分守己，实则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一天不教训，一天不安分。
谢震瞧着儿子脸上的严厉，只淡淡反问：“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我也不答应，你又如何？”
“……”
谢榛看着父亲，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有些事情，明知不对，可他必须如此；否则，他将一生难安。
“皇家对谢氏的戒心从未放下，我本不欲掺和那些事，可你却……”
谢震没有说完，谢榛却知道父亲的意思，想了想，他抱拳垂头，只能对父亲满含歉意地道了一句，“父亲，儿子不孝。”
“看来——你是真的决定了。”
谢震本不确定，可见他如此，却是明白这个儿子当真拉不回来了。
长叹一声，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非得经受这些。
“罢了，我也不多说其他，你是我儿子，不管做什么事情之前，先想一想你的一双儿女，还有父母。”
此时的谢震不是威远老侯爷，也不是谢氏家主，只是一个希望子孙平安的老人。
“父亲……”
拍拍谢榛的肩膀，“不必多说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放手去做吧！”
“儿子多谢父亲成全。”
“嗯，作为父亲，我成全你；你作为父亲，你也该学会成全、相信你的孩子。”
“……”
谢榛又不说话了，谢震的话听得确实有理，可在青楼里面抛头露脸岂是她这种世家贵女能做的事情？
“哦，对了，那丫头还做了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她把皇子浔捡回来了，得在她院子里住两天，之后，她或许就会找你说这件事儿了。”
“……”
不用纠结了，这丫头，真的是欠教训！
……
自谢姝离开没多久之后，桃花苑的气氛又不同起来。
坐在桌前两相对坐的人中，一个是雅致矜贵却脸色苍白的青年，另一个则是芝兰玉树，气韵天成的清淡少年。
二人看着对方，视线交织间，令一旁的彦鸿产生剑拔弩张，刀光火石的错觉。
“不知浔殿下是以何脸面待在此处？”尽管心中不悦，可谢子淇面上不显。
“自然是——阿姝的脸面。”封浔回答得极其自然，没有半点犹豫。
然而，在谢子淇看来，这种顺溜的话也只有封浔这个不要脸的才说得出来。
“呵，大家都说浔殿下是风流君子，原本还不信，现在看来浔殿下还当真对得起这个名声了。”
谢子淇盯着封浔，淡道：“只不过，浔殿下还请前往他处，我侯府可不是让你赚名声的地方。”
谢子淇一直看不清皇子浔这个人，可是，他却知道皇子浔对他身上的风流名声很满意。
“谢公子此言差矣，本殿从未说过要赚名声。”封浔挑眉，似在诧异对方为何会有此想法，好笑摇头。
看着谢子淇，他蓦地一笑，道：“本殿在此处，想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谢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