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在封浔身上下……下了什么蛊?”
谢姝足足停顿两次,才把一句话完整地问出来。
当问出这句话时,她清楚听到有一把钝刀子在自己的心脏上一下又一下地磨着,嘎嚓嘎嚓的声音,很难听,难听到她浑身都在疼。
“……合欢蛊和寒虫蛊……一冷一热下,减缓血液运行,进而减少犯病次数。”柏舟说这话时,虽说中途有停顿,但是,语速很快的同时,也不敢看谢姝。
谢姝听完后,久久未语。
合欢蛊和寒虫蛊?
她见过云佑当年被喻湘中下合欢蛊后的情况,也见过新帝登基宫宴时封浔替她挡下危险,却被樱桃下了寒虫蛊的模样。
不管是身中合欢蛊的云佑,亦或是身中寒虫蛊的封浔,她都亲眼看见他们受折磨的痛苦样子。
如今,柏舟却告诉她,在过去那些她看不到的日子里,封浔为了减少犯病,竟然承受足以毁人心志的痛苦折磨?
是的,毁人心志!
当折磨达到难以承受时,当真能让一个心志坚定的人恨不得就此死去,哪怕封浔这个坚毅刚强的男人。
这么想着,谢姝也就这样问了,她想知道彼时痛苦难熬的封浔在剧痛难忍之际,是否有过一念之间的放弃。她心知他的痛,就算他想过放弃,她也不会怪他,只会心疼,满满都是心疼。
然而,柏舟却告诉她,即便在痛的意识浑浊时,那个人也从未想过放弃。
柏舟说,有很多次,封浔在疼到极致时,他的掌心已被他抓破,鲜血横流,柏舟看到,红着眼睛过去给他包扎,走到他身边时,却发现,他的面前,用掌心血写了一个“阿姝”。
柏舟看得分明,那两个字颜色鲜艳,血水浓郁,明显就是他写了一遍又一遍。
那一刻,柏舟蓦地觉得眼睛疼,疼得他不敢再看那两个字,只能垂着目光蹲在他身边说给他包扎,封浔没有理会,好像痛到没了知觉似的。
见他如此,柏舟只能把谢姝拿出来说话,”王爷,王妃和小殿下,还在外面等您……“
听言,那个无知无觉的男人缓缓抬起了手,伸到柏舟面前,”阿……阿姝在等……等本王,帮本王包……包扎吧!“
……
两个月后,西凉别院。
向来冷静理智的柏舟少有动怒,他拎着彦鸿的衣襟,大步往前,面有恼色。
”欸欸欸,柏舟,柏舟,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嘛……“
彦鸿刚从外面回来,还没进大门,就恰好撞上柏舟,他的招呼还没打出来,他就看到柏舟朝自己冷冷一笑,二话不说地一把拽着他进来了。
柏舟今儿个是吃错药了?毕竟他研制药物的时候,常常喜欢以身试药,吃错药也有可能。
彦鸿心思几番猜测,这时,却听柏舟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我现在只动手,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动脚了。“
他一愣,然后乐道:”我说,你这么粗鲁,小心簪玉看到就不要你……哎哟!“
柏舟这一脚踹过来,还真没留情。彦鸿本以为柏舟只在说笑,就算柏舟转到他身后,他也没有防备,而没防备的后果就是他的屁`股被狠踹了一下。
那力道,就算他肉厚结实,也经不住他这么踹啊!
彦鸿疼得龇牙咧嘴,指着柏舟想骂,可瞧见柏舟的眼神,他又怂了。
”咱俩兄弟情多年,说动脚你还真动脚啊你?“彦鸿有些委屈,这人,还有没有人性了?
”不然呢?“柏舟淡淡反问,他觉得他没动刀子已经是给这小子面子了。
摸着屁股,彦鸿想了想,道:”我算看出来你是真生气了,但你这么生气,总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了吧?“
不提还好,一提,柏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原来,今日柏舟和簪玉奉命去皇宫办事,事情办完后,经过御花园的池塘时,恰好碰上一个人,其中,被簇拥在中间的少女一看到柏舟就兴奋地跑过来,柏舟正在和簪玉说话,突然,被来人一把抱住,喊:“我抓住你了!抓住你了!”
柏舟一阵愕然,待看清怀里的人是谁后,他猛地想起某件事,俊脸顿时黑了。
这时,簪玉见他没有推开那个少女,而且明显是认识这个少女的模样,愣了好半晌,才问他这人是谁。
柏舟听着她平静的语气,心里一跳,生怕她误会,忙把人拉出怀里,可对方明明力气不大,可偏偏抱得他死紧,柏舟也怕伤了人,不好交代,只能放弃,一边对簪玉解释说,这个人就是公主封颖。
柏舟话里有隐含之意,簪玉听出来了,这就是那个被刺客吓疯了的刁蛮公主,既然是疯子,那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儿比如抱住柏舟不放,也情有可原了。
簪玉这么想着时,一个宫女过来了,她一看到柏舟,就激动道:“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公主一直在念着您,数着日子等您回来呢……”
柏舟:“……”
簪玉:“……”
簪玉看了眼那宫女,那打量了一下那疯公主,最后,将目光落在柏舟青白交加的脸上,她笑了笑,说:“大人,连堂堂一国公主也倾心于你,您当真魅力无双啊!”
“簪玉,不是,我……簪玉,簪玉!”
柏舟正语无伦次地,他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簪玉斜了他一眼,就走了,那背影,一看就知气得不轻。
想起今晨的事情,柏舟就恨不得把彦鸿这小子给剥了扔到那刁蛮公主面前,尤其,还要让微芳在场,让这小子也体会体会他那简直哔了狗的心情。
彦鸿听完柏舟的话,就乐了,”柏舟,你也太不巧了吧?那刁蛮公主不是被关在她的寝宫吗?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了呢?“
说不准,这柏舟和那刁蛮公主之间还真有点儿缘分呢!
彦鸿幸灾乐祸,不过,这话可不敢当着柏舟的面说。
柏舟冷哼,没理会他的话,只道:“你,快去给我和簪玉解释清楚,我和封颖半两银子的关系也没有。”
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子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