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青莲想了想,谢姝好像还真没有护着封浔,道:“没有护着就好,反正我以前就不赞同你和他来往,现在没关系了是最好不过的事儿。”
言罢,上官青莲忽地觉得自己背脊一凉,好像那冷血滑腻的物种正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无机质地盯着自己,这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冷了?”
谢姝有所察觉,关心问她。
上官青莲四下望了望,除了封浔依然用毫无情绪的恐怖冰冷的眼神盯着她们这边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没,没事。”
上官青莲摇摇头,恰巧听见外面太监用尖细嗓子通报皇上过来,上官少陵扯着上官青莲迅速回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榛早已回来,谢姝随谢震等人跪下行礼。
脑子却在想着方才离去时,上官青莲在她耳边悄声说的话。
“小姝,我看皇子浔盯着你的眼神,似乎还未放弃,你,要小心。”
谢姝不觉微微蹙眉。
何苦呢?
既然已经分开了,那么,好聚好散不好么?
更何况,已有如花美眷耗尽所有等待他,又何苦非要拉她再进泥淖呢?
她实在爱美,为他,摔得灰头土脸遍体鳞伤丢尽尊严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宫中设宴,这种局面,惯来就与她无关。
谢姝没有理会台上皇上何皇后及各位妃嫔与台下各位大臣的嬉笑寒暄,只静静地跪坐在席上,自成一格。
突然,她将目光落在台上的青衣女子上,气质出众,宛若空谷幽兰。女子身处于众多貌美妃嫔中间,哪怕容颜不精致,却自有其不俗之处。
啧,放着这么个大美人,他封浔怎么就舍得让她进宫来伺候老皇帝呢?
哦,是了,他封浔虽爱美人,可他更爱江山啊!
瞧,美人的警惕性一如前世,她不过抬头瞅了美人一下,美人已经敏锐地朝她看来,面上风轻云淡,连眼神也恰到好处的惊讶。
真是,前世在这女人手上吃了那等大亏,还真不怨其他人,只怨自己眼睛不瞎,心却瞎了。
尚记得前世,这女人用一种温柔至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极其残忍的话——
“姝小姐,你也别怪子烬,若想最快摧毁云氏王朝,唯有一计,就是尽快摧毁你谢氏满门。”
“再说,若非谢氏倒下,姝小姐还没那么快能和子烬在一起呢。虽说子烬并非为了和你在一起,才摧毁谢氏,可现在姝小姐到底和子烬在一起了,姝小姐不开心么?”
喻湘,喻昭仪,这辈子为了这个男人,你必定一如既往视我为眼中钉吧!
可惜,我也是呢!
不说你为了讨好男人对付谢氏,只单论我瞧你不顺眼,这辈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且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喻昭仪。
心下百转千回,谢姝同样朝喻湘微微一笑,笑容恬静。
不过一瞬,她的笑容微微一僵。
“你和喻昭仪似乎认识?”
她诧异看向前方不远处,正见云楚举杯向她示意,她扬眉,不能以内力化纸为沫,却可以传音入密?
果然武学博大精深,这境界就是再给她一辈子,她也不一定能窥探一丝一毫的。
“还记得么?那个是刚回来的三皇子,刚回来那日便被封王赐府,赐号为‘楚’。以前你见过他的,这两年他没有回来过除夕,不过今年倒是回来了。”
以为谢姝在好奇云楚怎么会在这里,谢子淇突然出声解释道。
“哥哥与他熟么?”
“不熟,不过小时有过交谈。”
他和谢姝同龄,与二十岁的云楚年龄相差之大让二人没有机会相交,不过,哪怕有,谢姝也知道她家哥哥不会与之深交,因为爷爷嘱咐他们的话,他们不敢不从。
可是,前世的自己谨遵爷爷之命,最后谢氏依然落得满门抄斩的结果,这辈子,她要为谢氏打造一处避风港。
“哥哥,你以后想做什么?”
闲得无聊,谢姝问。
其实,她一直都不太清楚谢子淇喜欢什么,他好像什么都可以,无所谓喜不喜爱,甚至,连他想要做什么,谢姝也不清楚。
“你想让我做什么?”
谢子淇眼中暗光飞逝,快得不易察觉,偏头看向身旁生得越来越明艳绝美的女孩,他问。
谢姝好笑,“我让哥哥做什么,哥哥就做什么?”
“嗯。”他应得肯定。
“这可不行,哥哥应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希望哥哥能开心。”
谢姝莞尔,正是因为知道谢子淇对她好,上辈子甚至为了她废了双腿,所以,这辈子她希望谢子淇可以张扬肆意地活着做一切他喜欢做的事情。
至于对付牛鬼蛇神魑魅魍魉的事情,便由她自己来。
“傻丫头——”暖流入心,谢子淇揉揉她脑袋,笑她,“你听话点儿,那我就开心了。”
“我还不听话吗?”装温顺装得她全身都快散架似的。
“你觉得呢?”
“我——”
“怎么了,不舒服吗?”
谢子淇见她身子突然僵住,脸色异常,不由担忧,忙问道。
谢姝深呼口气,朝谢子淇不好意思笑了笑,“没有,就是后背有点痒。”
谢子淇忍俊不禁,问:“需要我帮你么?”
“不需要。”谢姝忙摇头拒绝,“哥哥莫理我,不然被爹爹看到,我就惨了。”
谢子淇也知这事儿自己不好帮忙,对站在后面的二婢小声嘱咐一句,便放下此事,专心瞧殿中表演。
拒绝了簪玉的帮忙,谢姝随意在后背够得着的地方意思意思挠了下,便不在有所动作。
伸手拿了块桂花糕,她低头一点一点地小口吃着,长长睫毛遮住她眼中情绪,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阿姝,我说过,不准再和其他男人肆意调笑,你,不在乎谢子淇的命么?”
低沉喑哑的嗓音猝不及防炸在耳际,直达心底,让已经能够平静面对他的谢姝不由自主地再次全身泛冷。
这种好似全身浸入腊月冰窟的感受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哪怕是最亲近的哥哥,所以,她只能扯拙劣的谎言,而一向信任她的哥哥信了。
凭什么?
就凭他自以为是的爱么?
她不稀罕!
她不求他心有悔改,会对前世造成的一切因为她而有所愧疚,她知道自己没那么重要。否则,他也不会枉顾她的意愿,生生灭了她的全家,再把她带到他的地盘让她对他感恩戴德。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她已不是从前的她时,再次自以为是地拿她看重的人来威胁她。
放下吃了一半的桂花糕,谢姝倏地射向封浔,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她无声道:“你,出来。”